這是X前貝斯手TAIJI所寫的自傳、及關於X的書,於2000年4月發行
《致好友HIDE(追悼詩)》
地平線彼岸是白色的雲朵
眺望著某人的我啊,
讓寂寥的波浪來終止心的呼喊,
天空中浮現的是他的笑臉,
正在宇宙中飛翔呢……這訊息。
在我夢中出現。
在冷風中想要隱藏心中的寂寞,
騎著機車,嗖的飛馳
雖然季節流轉而至
卻無法把你忘卻,永遠地……
天空中浮現的是他的笑臉,
正快樂地做著音樂呢……這訊息。
在我夢中出現
想要一起完成探索靈魂的旅程
想要一起築起,源於音樂本身的音樂之橋。
【序言】
TAIJI,澤田泰司這個人,究竟有誰是真正瞭解他的呢?
也許,我並不是那種看上去很偉大,能出版什麼書的人吧!
事實上,前段時間的我,連人的存在感都開始消失了,
只是個流浪者而已。
退出了X,使我的人生越來越墮落。
無論待在哪裡,不知為何心情都無法平靜。
我想是某處的發條,有一根斷掉了吧!
身心都像鏽掉了一樣,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這根發條,老實說,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雖然只有這麼一根,卻無論如何都要除掉這鏽跡。
注入了多少以希望為名的潤滑油,我一直在擦著這鏽跡。
一直到現在這生銹的沉重身體閃閃發光地重生,
其間還需要不斷地繼續努力。
接下來,只是在尋找我遺忘在某處的發條。
一邊收集著一個一個剝落的發條碎片,
我繼續著尋找發條的旅程。
所以我現在這些碎片終於……
通過我的手,成佛的時候到了。
這同時也不外乎是送給在宇宙中自由飛翔的好友HIDE的鎮魂曲。
地平線彼岸是白色的雲朵
眺望著某人的我啊,
讓寂寥的波浪來終止心的呼喊,
天空中浮現的是他的笑臉,
正在宇宙中飛翔呢……這訊息。
在我夢中出現。
在冷風中想要隱藏心中的寂寞,
騎著機車,嗖的飛馳
雖然季節流轉而至
卻無法把你忘卻,永遠地……
天空中浮現的是他的笑臉,
正快樂地做著音樂呢……這訊息。
在我夢中出現
想要一起完成探索靈魂的旅程
想要一起築起,源於音樂本身的音樂之橋。
【序言】
TAIJI,澤田泰司這個人,究竟有誰是真正瞭解他的呢?
也許,我並不是那種看上去很偉大,能出版什麼書的人吧!
事實上,前段時間的我,連人的存在感都開始消失了,
只是個流浪者而已。
退出了X,使我的人生越來越墮落。
無論待在哪裡,不知為何心情都無法平靜。
我想是某處的發條,有一根斷掉了吧!
身心都像鏽掉了一樣,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這根發條,老實說,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雖然只有這麼一根,卻無論如何都要除掉這鏽跡。
注入了多少以希望為名的潤滑油,我一直在擦著這鏽跡。
一直到現在這生銹的沉重身體閃閃發光地重生,
其間還需要不斷地繼續努力。
接下來,只是在尋找我遺忘在某處的發條。
一邊收集著一個一個剝落的發條碎片,
我繼續著尋找發條的旅程。
所以我現在這些碎片終於……
通過我的手,成佛的時候到了。
這同時也不外乎是送給在宇宙中自由飛翔的好友HIDE的鎮魂曲。
Chapter 1 哭泣的HIDE
1.1 初次遇見HIDE
我第一次和HIDE相遇是在神樂坂一個叫「EXPLOSION」的Live House〔譯註:即展演空間〕。我當時只有17歲,在一個叫「DEMENTIA」的樂團。HIDE這邊,則是率領著一支叫「SABER TIGER」傳奇色彩的樂團。
我事先就拜託了EXPLOSION的店長:「我們想和SABER TIGER同台演出。」後來總算實現了。因為我以前就很關注HIDE率領的SABER TIGER,自然想和他們同台演出,即使是以臺下觀眾的身份,也想好好看一下呢!我記得確實是在那時,連電視台也來拍攝和採訪過。表演結束後,HIDE過來和我說話:「你這個頭,真是帥呆了呢!這髮型真是超棒的!」
當時的我,金髮像刺蝟一樣散開豎立著,留著有點極端的髮型。受到HIDE這樣評價的我,當時看了SABER TIGER那又酷又具爆發力的演奏而入神,於是只這樣回應他:「很棒的演出!其他樂團都會被你們征服的。」說實話,我們DEMENTIA也被SABER TIGER征服了。那時候,我和HIDE只是稍微談了談,連電話號碼都沒有交換。
偶然與HIDE再次相會,是在兩年之後的事了。我參加YOSHIKI朋友樂團的演出,HIDE也出現在那裡。YOSHIKI、TOSHI已經開始X的活動,當然我和HIDE此時還沒有加入。而當時的X已經在地下音樂界相當有名,他們在舞臺上的行為總是表現火爆,有著誇張的表演,所以成為眾人議論的話題。
最初與HIDE相會時,覺得他是個"沉默的男人"。在這次參加的酒席上,他同樣也只是一直在默默地喝著酒,於是我也不停地喝酒。不知不覺中,我和HIDE開始了關於喜歡的樂團的話題,「喜歡什麼樂團呢?」我問到,「以前的樂團啊!」HIDE這樣說著舉出了Iron Maiden、Steppenwolf、Deep Purple等等。這些實際上也是我喜歡的樂團,兩人意見一致所以又繼續交談了下去,「我覺得Led Zeppelin的John Paul Jones很厲害。」 ,「不,我覺得John Bonham更厲害。」
再次遇見HIDE,和他談了許多之後,覺得他是個細膩的男人,也是個非常有自我想法的男人。例如,說到喜歡的藝術家,他不是只光就Led Zeppelin來閒聊這個樂團,而是說出鼓手John Bonham到底是哪裡厲害、貝斯手John Paul Jones究竟是哪裡出色。此外,對於是否討厭水平很差的人這種問題上,只要能感覺到那個人想表達的東西,即使音樂水平不一定很高,他也是可以接受的。HIDE是帶有一點哲學性的,具有反體制主義味道的思想,他可以說是個具有龐克思維的人,是個很酷的理論家,頭腦很好,善於惹人發笑。但是,不喜歡的人又是不會去接近的。
那個時候,仍舊沒有互相詢問聯絡方式。說實在的,只需要透過YOSHIKI,我和他兩人隨時都有機會再碰面的吧!那時,經常和YOSHIKI、TOSHI、HIDE一起去吃麵。在池袋的錄音室旁有家便宜的餐廳,經常會去那裡。但是,沒有一起去喝過酒,因為都會以胡鬧告終。
1.2 先行者HIDE
X中和我在音樂方面,志向最合的是HIDE。例如說,在對一首曲子三種編曲的考慮上,當被問哪個好的時候,和我意見一致的幾乎都是HIDE。雖然表現方式不同,但是樂感上有著許多相似之處,我們很合。這一點跟YOSHIKI和TOSHI相反,我們都討厭用搖滾作那種鋼琴的敘事曲,心裡都想做那種更具有攻擊性的搖滾。
我經常會向團員提出很多要求,也講了很多囉嗦的話。但難以想像的是,我從來沒有對HIDE提出過什麼要求,更沒有說過不滿的話。甚至,我還曾經對團員們說,要以HIDE的音樂為中心,做出適配的效果來演奏。總之,HIDE的吉他會彈出一種奇特的聲音,讓我至今還是很喜歡他所作的音樂。
說到技巧的話,能做成那樣、做到如此拿手,那種程度已經像個藝術家了。但即使如此,HIDE仍相當重視怎樣能使曲子達到最生動而進行著研究。所以,他作出了很適合貝斯彈奏的曲子,這一定是在樂感上和我十分相似的緣故吧!接下來的過程中,各自創作出來的東西意外地非常吻合,我們很少有「這樣做吧……」這種事先準備方向的討論。實際上,HIDE和我的默契常常讓我吃驚,不禁感嘆道:「啊,原來能做出這種風格的作品啊~」的,像《Jealousy》等等作品裡,就經常有這樣兩相吻合的東西存在。
即使是在我們有著相當自信的編曲方面,HIDE也表現的異常突出。對於我順手彈出的東西,他也能在其之上作出100%靈巧的編排。我深深感到他擁有能應付任何東西的能力。
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對於我在80年代的一些想法,HIDE總是比我更先行一步。這大概是他能預料到時代走向的關係吧!因此,我們倆也許也會有看法不同的地方。例如,經常會有排練時無法理解的地方,事後對HIDE的編曲又會發出「啊,原來是這樣的啊。」,像這種感嘆的情況。對這樣的HIDE報以尊敬的不僅僅是我,其他團員也是如此,可以說,HIDE是樂團背後的團長。身為團長的YOSHIKI問到:「那麼,HIDE覺得應該用什麼風格?」HIDE如果回答「這樣好不好呢?」大家就都會接受。也許可以說HIDE是X的中心顧問吧!
在討論的時候,HIDE總是先聽取別人的意見,再說出自己的想法。雖是理論家,卻不會壓倒性的攻破對方的論點,而是忽然用一句話,講出說服力極強的語句。另一方面,如果我作的編曲很好的話,他則會表現出很誇張的回應,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啊!
但是,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吧,和HIDE另外私下相處的時間是不怎麼有的。我無論怎麼說,都是想獨立思考事物的那種人,所以寧可與X以外的人廣泛交流,以便吸取些更不一樣的東西。因而和HIDE一起外出,相約喝酒之類的情況幾乎從沒發生過。只是有那麼一次,HIDE來我家玩。當然,從白天開始一直在喝酒,兩人邊彈著吉他,邊討論著:「這裡的編曲該怎麼樣呢?」之類的話題。但是到後來,對於HIDE說的內容,我漸漸說不出什麼話來。
總之,HIDE說的話很深奧。不是難應付或不合邏輯,是深奧。這不僅限於音樂,其它方面也是一樣。例如說,就看某部電影的感想而言,我也會變得無話可說。這個時候我怎麼辦呢?我只有苦笑著喝酒彈吉他來混過去。
1.3 巡演中失去控制的HIDE
開始在全國各地的巡演了,X惹了很多麻煩。發生的事故中,想說說特別留有記憶的軼事。
那時候還存在著第一期陣容的ZIGGY,X參加了聯合露天音樂會的演出,除了我們,還有很多樂團也去了。
演出的樂團都住在同一家飯店,我在某天晚上,和ZIGGY的貝斯手戸城憲夫一起在飯店的休息室裡喝酒。突然看見HIDE也在這間休息室裡,而且是跟ZIGGY的主唱森重樹一在一起喝酒。森重樹一這個人,平時是不錯的,但一碰酒精就會突然性情大變。所以看到HIDE和森重樹一一起喝酒,我就想:「這太危險了!」接下來的兩個人開始吵起來。HIDE也是那種失去控制就無法處理的性格,所以可以預見就要演變成火上加油的局面了。吵架最後演變成打架,無法收手的HIDE推開上前阻止的工作人員,拿起附近的滅火器,在休息室裡噴的烏煙瘴氣。那真是非常猛烈,如果說當時飯店的情況已是亂七八糟,絕對是一點也不為過。結果,決定從第二年開始,只有X被安排住在別的飯店,一定也是這個原因吧!
北海道巡演的時候,也有發生過這類的事。我在飯店睡著了,那是夜裡的兩、三點吧!聽到從樓下傳來了叫喊的聲音,有人用著像黑社會一樣的語氣大吼大叫。實在是越來越吵,變得無法忍受,於是我決定去看看怎麼回事。下樓一看,在大廳裡,有個眼熟的傢伙正與服務台的人發生爭執。
那個人正是爛醉如泥的HIDE,「不行,我要殺了你!」記得當時HIDE這樣叫著,話剛說完,HIDE就舉起了拳頭。我以為HIDE真的要殺了服務台的人,誰知HIDE突然豎起食指和中指,對著服務台那人的兩個鼻孔,由下往上用力的把手指塞進去。我對這衝擊視覺的情況一邊驚嘆著:「這是哪招啊!」一邊拼命狂笑。我想HIDE當時一定是:雖然腦子裡想著要殺了對方,到了眼前又猶豫了,所以急中生智就決定用手指插鼻孔了吧!就算是這樣,要在一瞬間把手指準確的插入鼻孔,是比揍人還難的。於是那個服務台的人,面對被手指插著鼻孔的這種狀態,只能猝不及防的叫著:「住手!住手!」結果,我拉住HIDE的手,把手指從那人的鼻孔裡拔出來,制止了這件事。究竟起因是什麼呢,到現在也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是個很講道理的人,然而,即使是面對這樣容易失去控制的HIDE,我們倆卻還是從來沒打過架。HIDE的話,雖然很想找我打架,我卻完全不去回應,總是表現的比較冷靜。HIDE抓住我衣領,擺出要打架的姿勢,在那種瞬間,我就會口氣很好的迴避說:「好好,等一下,等一下,再喝點酒!」因為我不接受他的挑釁,HIDE完全沒辦法生氣,在覺得沒意思後也就罷手了。
大概,HIDE也希望我一起跟他發火、一塊撒野吧!但是,連我也一起發火的話就麻煩了。因為在我、HIDE、YOSHIKI中存在著所謂的「三人協議」,所以這樣是不行的。我失去控制時,HIDE就控制住局面;HIDE失去控制時,我就控制住局面;YOSHIKI失控時,則我和HIDE一起控制住局面,就是這樣的。
但是,也有能讓這樣的HIDE害怕的強大"敵人",那就是蟑螂。HIDE所有的昆蟲都怕,這其中最怕蟑螂,見到牠們總是到處亂逃。在錄音室演奏時,也要完全確定沒有任何蟑螂在裡面,所以排練往往會中斷。
1.4 離開之前哭泣的HIDE
我退出X是很突然的事。
現在想想,大家趁我不在時,一定已經談論過這件事了。我想是YOSHIKI做了代表,來告知讓我退出的!確切的時間,我想是1991年12月上旬吧!我和YOSHIKI兩人在房間裡,進行了一次談話。之後迎接了1992年1月7日的東京巨蛋演出。
作為X一員的我、最後的演出結束了,團員面對演出會場相對沉默無語。但是大家到了這地步,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離別的話也沒講。然而,即使不能和團員聚在一起,我還是和其他有關聯的人一起喝了酒,一定是大家都瞭解我的心情,因而什麼都不必說了吧!
但是後來聽說了這樣的事,1991年的跨年夜,X在NHK的紅白演出後,HIDE打開窗,一個人邊向外眺望,邊流下了眼淚。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同時我腦中浮現的、像跑馬燈般的回憶也全都消失了。
我離開X後,和HIDE相互間的工作都不太方便,兩人的聯絡也明顯減少了。同時我又開始了LOUDNESS的活動,所以跟他之間幾乎變得都沒有什麼交流了。
儘管這樣,我一直關注著HIDE。特別是X JAPAN的活動停止後,開始個人活動的HIDE,我覺得比以前更有型了。實際上,我因為沒有再遇到HIDE,而不知道他在性格上有什麼改變,但嶄新地映入我眼簾的是,他用新奇的意念來表現"自我"的姿態。因為在X中不是團長,壓抑的地方,多多少少總是有的。他從來沒有說出過「想做的事」。但是,一旦進入個人活動的話,就沒有壓抑的必要。「真的是在做著自己想做的事呢!」我想我是帶著羡慕的心情來看著HIDE的。在服裝方面他也有著先知能力,新的東西又能穿出異常的新意。總之,只有一句話:「了不起!」
然而,命運弄人,再次遇見這樣向著自己道路前進的HIDE時,已是1998年5月,地點是 —— 殯儀館。
1.5 HIDE的死改變了一切
HIDE死了 —— 聽到這個消息,是在HIDE遺體被安放在品川區內的殯儀館的那天。
當然,我當時的頭腦陷入一片恐慌。我立刻搭上計程車,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實際上我並不知道HIDE被安置在哪個殯儀館,任誰都沒辦法確切的告訴我。他們都和我一樣陷入了恐慌的狀態中,不知該說什麼才對。消息十分混亂,我只被告知了大概的地方。問了計程車司機也說不是很清楚,焦急的我從計程車下來,一路邊走邊找。
不知走了多少公里,就這樣走著走著…… 途中呼吸困難,平常的話已經是腳痛得要停下來了,可是,此時卻不知為什麼就是停不下來。後來,偶然的找到了那個地方。殯儀館的"會面時間"是到晚上10點,我趕到的時候已經差不多10點,不過至少還是趕上了。這就是像是冥冥中HIDE告訴我他所在的地方,引導著我似的。「神是存在的。」我雖然呼吸困難卻從心裡十分感激他。
到達遺體安置所的我,因為是最後一個拜訪者,僅有5分鐘能與HIDE面對面。棺中的HIDE,是一副貫穿著我們值得自豪的人生理念,直至最後都是勇往直前的搖滾容顏。我又動了感情,面對眼前的事實怎樣都無法置信。我不知不覺的對HIDE說著:「喂,為什麼睡著了啊……」
從隔天起,在築地本願寺的三天裡,我參加了HIDE的家祭、守夜、告別式。與X的團員,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悲傷的情況下重逢了,真的沒有想到。而且,在放著HIDE遺體的白色棺木前,我們勉強能說得出口的話只有:「最近在聽什麼音樂?」即使我們是音樂人,即使好久沒見,或許,這裡也不是說這種話的地方。但是……大家,只能說得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任誰都無法接受HIDE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事,大概是為了逃避"HIDE的死"這個現實才這樣吧!儘管如此,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噴湧的淚水,YOSHIKI、TOSHI、PATA,還有我…… 和HIDE的家人只是寒喧了幾句,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此,我很想去HIDE的家裡看看。
HIDE死後,媒體做了很多的報導。自殺、意外…… 但在我看來,這就是個意外吧!不,我只能這樣想。
大多數的樂手背琴時,肩膀僵硬,脖子也很痛,所以會去按摩,或拉住頸部,做復健矯正,伸展緊繃的肌肉。HIDE也是這樣子,在門把上把毛巾打結掛在脖子上,就死掉了。而且因為喝醉了,才會這樣睡著了導致死亡吧!「某種程度上,吊住脖子,反而心情會變好。」他經常這麼說,而且HIDE也漸漸沒有"死"這種意識了吧!我這樣想。
HIDE死了,我的一切又改變了。特別是最初那一年的痛苦。要想忘記HIDE的死,就自己弄痛自己的身體。因為一直喝酒,神智總是十分混亂。但是,事實上也想要繼承HIDE的遺志,認為必須要做些什麼。
那就是做音樂,所以又下決心開始做音樂。我認為大家都應該更深層次的對"生與死"這個問題,認真思考一下。應該要得出自己的結論…… 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生存,得出一個結果後,朝著這個方向前進,這樣才是對的啊!
我現在,正在往前走著。這樣的勇氣,是HIDE給我的。對我而言,HIDE無論怎樣都還存在著。但是,找不到任何能描述這種感受的語言。語言啊,並不是能用在所有事情上的。
Chapter 2 積極的叛逆期
2.1 小英雄
說起小時候的事,不管怎樣,我認為都是些好事呢!小時候的我,總覺得能看見當下「這個瞬間存在的我」,這不是很好嗎?但是現在不同了。這也好那也好,經歷了全部的事之後,才有了現在的我。與生俱來的性格也好,隨著年紀獲得或捨棄的體驗也好,都可以被看作是造就了現在的我的條件。
1966年7月12日,是夏日裡炎熱的一天。澤田家的二兒子:泰司出生了。出生地是千葉縣市川市。當然,嬰兒時的記憶是不可能有的,從照片的樣子來看,似乎是出生在極普通的家庭,過著極一般的幸福生活。
斷斷續續殘留的記憶是從幼稚園開始的。有著次子所應有的性格,成為一個非常頑皮的小男孩。總之,十分喜歡在外面玩耍,和大家在一起是一種幸福。朋友多得不輸給任何人,這僅僅是因為我打起架來很強。從那時起,就是個不知輸為何物的孩子王。例如說:「現在,大家玩捉迷藏吧!」只要我這樣一講,誰也不會抱怨,立即就會跟隨我了。
而我在那時,並不只會打架,還有著強烈的正義感,就像當時的英雄"假面騎士"一樣呢!我雖然接受主動找上門的打架,但自己惹事生非或欺負別人之類的卑劣行為,卻是絕對沒有的。所以我想大家都本能的感到「正義的使者,假面騎士」這句話就是在說我。
被「阿泰、阿泰」這樣敬慕我的朋友圍繞著,我的大將英姿,越來越趨向於一昧的膨脹。充滿光芒的幼稚園時代,應該是心情愉快度過的呢!這個時期萌生的"正義感"也成了日後攪亂我人生的玩意。人生,真是諷刺的東西!
2.2 兄弟的作用
世上的人,都喜歡隨口說說「兄弟多的人比較好啊」、「獨生子很孤單啊」等等,到底這樣說的依據是什麼呢?我完全無法理解。確實那樣是有些好處,我覺得,根深蒂固且持續存在的聯繫確實是有的。但是,即使繼承了同樣血脈,無論如何也會有不合的時候。當然因為是兄弟,就算打架也會很快和好。而相反的,又因為是切也切不斷的兄弟關係,事後又會覺得並沒有很心甘情願。
我有個哥哥。他和我不一樣,在學校課業上是資優生,很會唸書,真是個典型的長子類型呢!因為有這樣的哥哥,我從小就決定了一件事:「受哥哥很會唸書的激勵,我要在哥哥弱項的體育方面發展。」而我心中也偷偷的在想:「澤田家有了長子就安定了,就讓哥哥去好了。」
因為這個原因,總是和哥哥有著代溝。一般來說,兄弟應該要一起玩的,但是我在這方面卻十分冷淡。所以,也不跟他打架。與其這樣講,不如說,是我不把他當做對手吧!所謂的兄弟姐妹,也許在某方面,有著像反面教材這樣的本質。
但是,和分開多年的妹妹卻全然不同。她確實是個好孩子,很可愛。被人惹哭回來後,無論是什麼事情,我只要直爽的說一句:「對我寶貝妹妹做了些什麼啊!」她立刻就不哭了。被妹妹「哥哥、哥哥」這樣的叫著,讓我覺得「必須要保護她呢!」,這種想法一天比一天強烈了。
與之相反,這種想法加深以後,必然會更加擔心,她每次出去玩要是晚回來或沒有回來,我一定要罵她一頓,覺得自己好像是有個女兒的父親似的。她也很喜歡音樂,經常和附近的朋友聚在一起,模仿當時流行的偶像歌手唱歌,沉浸在朋友們的拍手喝彩聲中,她那滿足的樣子十分快樂,像回到了3、4歲的時候一樣。雖然有些自誇,但她的嗓音確實不錯。直到現在,她也因為這項才華,組著一個叫「Cyber Nation Network」的組合,並且出了5張單曲。
「必須保護弱者、保護重要的人」這種心情,從那時起強烈起來。因為這個緣故,我到現在看到立場較弱或受虐待的人,就不能放著不管,要幫這樣的人一起做些什麼,那種時候,我保護弱者的動力就會高漲起來。
2.3 〈Romance d'Amour〉
日常生活中存有音樂的環境,是往後顯現音樂才華的重要原因之一吧!不僅所有的音樂家是這樣,我也是這樣呢!家裡是有吉他,在父親彈吉他這樣的環境裡生活。所以說,即使不是什麼實施吉他英才教育的家庭,我在彈著吉他的父親身邊,目不轉睛盯著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我一開始模仿的是〈Romance d'Amour〉〔譯註:西班牙吉他名曲之一〕,當時小學二年級。從第一次抱著吉他,挑戰彈出〈Romance d'Amour〉起,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終於完成了。同時,在二年級的班會上,初登舞臺。以這件事為契機,我漸漸成了吉他、更是音樂的俘虜。
我聽的音樂很廣泛,真正說起來,二年級時聽的The Beatles和Queen,對我的衝擊尤其大。聽了之後就開始設想,我什麼時候能變成那個樣子,我想作出他們那種音樂。他們作的就是能造成影響力的音樂,馬上就讓我對音樂產生興趣,當時就是受到這麼大的衝擊。
話雖如此,在Queen的幾首經典名曲中,我特別喜歡的是〈We are the Champions〉。但是,就是對於主唱Freddie Mercury是同性戀這件事,說什麼也無法接受。也就是這個原因,對他去世的消息,我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心裡感到很遺憾。
2.4 邁向吉他之路
在被Queen和The Beatles所感染的古典吉他時代之後,緊跟著的是,我喜歡上了Kiss、Rainbow、Motörhead。第一次買的LD是《Difficult to Cure》,單曲則是Judas Priest的作品。中學時代的我,成了真正的西洋音樂通了。因此,向全都喜歡本土音樂的同班同學傳播西洋音樂,也成了我的作用呢!
我沒有通過升學考試,但由於我所在的學校水平很高,這之後,我僅因為有輕音樂社這個理由,接受了千葉明徳高中的考試。而像我這樣連合格公告都不去看的傢伙,居然順利通過了。
從此,開始了滿是音樂的日子。高中一年級第一次接觸了電吉他,在這之前,我已經彈了八年吉他了。自然很快就上手了,翻奏了Rainbow和Motörhead的曲目。日本的樂團中,也翻奏了子供ばんど〔譯註:後改名KODOMO BAND〕和LOUDNESS。
另一方面,在影響我選擇高中的決定因素的輕音樂社裡,我連The Beatles的歌也彈得很好。我想最初受影響的藝術家是無論過多少年,都不會改變其存在於自身的價值的吧!經過這樣的變遷,我從小學二年級就開始的吉他人生,此時開始向貝斯方向轉變了。
2.5 能幹的運動少年
頑皮小男孩在這樣成長的過程中,考慮最多的是「做個運動少年」這條道路。我大概沒有漏掉,其實我度過了十分活潑的少年時代。而且,這不僅限於玩耍的範圍,不服輸的性格也得以在競賽中完全體現。
小時候,因為喜歡在外面跑,自然比別人跑得快一倍。甚至可以說,我的運動神經特別發達。經過幾次學校的體育活動後,也漸漸的嶄露頭角。那時,在學校也做踢足球之類的運動。特別喜歡足球,並不是私底下被要求的練習,正如前面所說,我有與生俱來的運動能力。
那時任教的游泳老師,曾是陸上自衛隊的教官。所以說,熱血老師並不是那種死板的老師,而是那種就連學生的運動神經是好是壞,也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老師。所以一看到像往常一樣,用玩耍一樣感覺來踢球的我,游泳老師就說:「泰司,你,不錯啊!來加入足球社吧。」
被誇獎後,我自信自己很不錯,我相信老師的話,決定加入足球社。當時我小學三年級。其實,我所在的學校是市川第一小學,是在足球方面出名的。因為這個,學校在足球社投入了很多資源和心力,所以足球隊的隊員也相當多。我在那裡是右前鋒,這是跑不快就無法勝任的位置。在跑的快這方面,我是不輸給任何人的。此後,我每天滿是泥巴的在體育場上來回跑。現在回想起來,小學時真是過著每日沉浸在運動中的日子啊!
開始踢足球後的一段時間,我同時成了棒球少年,如我所嚮往的成為了少年棒球聯盟的一員。這是地方上的棒球隊,而在學校裡就踢足球,放學回家後繼續在打棒球中度過每一天。我擔任的位置是投手,號碼是"6"。「市川メシジ」算得上是強隊,所以在我六年級時,終於被選為正式選手了。
現在足球成了主要運動,我小的時候,運動好的小孩子是要看「棒球」打得好不好決定的。不例外的,我因為是巨人隊的球迷,才加入了少年棒球聯盟。平時當的是投手,偶爾也會去當補手。那時的話,做得馬馬虎虎吧!當時偶爾也會感到:「啊,補手比較重要吧!」補手把控著所有的位置,對投手擺出姿態。可以說,是掌握著一切的位置。我一擺出這姿勢,周圍的人便一瞬間用裁判的眼神凝視著我,通常都得面對這種局面。
結果,我所在的市川市,獲得了千葉縣優勝的光榮。我的少棒經歷,也是留在我記憶中的一種榮譽。
2.6 不認輸
踢足球一直持續到小學畢業,如果中學也在踢的話,也許,我的人生就會發生改變了吧!為我足球人生打上句號的原因是,腰的疼痛。這對於全靠腿腳和腰來完成的足球運動來說,是致命傷。我那跟誰比都不會輸、比誰都快的奔跑速度,變得不行了。
進入中學之後,我放棄了足球,那時的我,加入了乒乓球社。我從小學二年級就開始練習吉他,此時的水平也已經相當高。沒有了一定要從事冒險體育運動的必要,但是內心還是喜愛運動的吧!於是自然而然又朝著體育社團的方向邁去,最後選了乒乓球社。
乒乓球的話,之前一直留有生疏的印象,試著打後發現相當有趣。儘管我對乒乓球有與「不熟悉、需要會特技」等廢話並存的印象在先,但就連在洗溫泉的時候,仍會不知不覺間產生「想打乒乓球」的想法。而且,有興致打球的話,捲起衣袖就可以認真的一決勝負,所以覺得乒乓球真的很有趣。兩方都專注對打的話,球能快到眼睛都看不清楚的程度,真是一項充滿速度感和魅力的運動呢!
因為打得很快樂,所以不知不覺間,居然有了意想不到的進步。我在中學三年級時,偶然地被選為乒乓球社的代表選手,並順利的在市川市比賽中取勝,最終獲得了全市亞軍的成績。
對我來說,真的是只有「偶然」這種感受!在學校是個吉他彈得好的運動員,似乎有成了風雲人物的感覺。這一切,我想是因為「不想輸」的態度所致吧!
2.7 身處在什麼位置呢?!
我的義務教育時代,在足球、棒球、乒乓球還有吉他的生活中結束了。
想一想,足球、棒球與乒乓球並沒有什麼共通之處。以體育競技來說,一般分為團隊型選手或個人型選手。對我來說,不管是哪一種選手,只要能開心,便會取得相應的成績。打乒乓球的時候,無論勝也好敗也好,都是我個人的責任,從心情上來說,是快樂的。「放馬過來吧,全都掌握在我手裡!」面對這樣的心情,也許從性格來看,我更適合做個人型選手吧!但對我來說,個人也好、團隊也好,都一樣,這是在組樂團時才發現的。足球也好,樂團也好,都是團隊。只要有一個人犯了錯誤,全體成員都要共同付出代價。
但是,在這個團隊中間,搞清楚自己處在什麼位置,是很重要的。一種是頻繁的犯錯,給大家添麻煩的人;另一種是實際上正悄悄的練習著,並能準確指出應該在哪裡改正錯誤地方的人。本來,不認輸的我應該不會是前者,平時累積了超出他人幾倍的練習量,卻身處於被指出要有更好水平的位置。
例如說樂團吧,如果貝斯手不紮實的話,就會使其他團員感到麻煩,音都散了。所以我平時就為了紮實貝斯聲而加強訓練。總之,我認為團隊型成員就是集個人型成員之大成,要每個人都確立了自己的位置後,才能成立起來。這對於一直努力,但還會反覆犯同樣錯誤的人來說,是永遠不會懂的啊!
2.8 TAIJI餐廳
小學生時,還有一項感興趣的事物,就是料理。現在,會做料理的小學生還是很少見吧?不管怎樣,由於課業及校慶活動都很忙,如今的媽媽們都會以危險為由,不許小孩子待在廚房。
但是料理這種事,不做的話就會忘記。自己拿著刀,開始試著把東西放在油炸麵粉裡滾動,逐漸能掌握火侯的大小,找出不會受傷的方法……
我低年級的時候就泡在廚房,做著漢堡和蝦米炒飯之類的食物。現在,這種東西已經有了速食替代品,只需要在爐子上加熱就好了。而我小時候,即使是做蝦米炒飯,從雞蛋到炒,接著是把蝦放入,中間的過程是必須從這步做到那步,一步步完成的。
在這樣反覆的過程中,製作料理的手藝自然變得擅長起來。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在拿手料理名單中逐漸增加項目的我,會定期開些把朋友聚在一起的「通宵聚會」。事前寫了很棒的菜單餐券,在學校以一張50元的價格賣給朋友。
雖然當時的小學生,會把50元看作大錢,但是我的餐券仍舊總能賣完。而且拒絕翻版餐廳形式的我,每次都會著手換換花樣,盡可能準備4到5種菜色。
週六的白天,朋友們拿著寫有自己喜歡菜名的餐券,往我家跑。於是,僅限於週末的「TAIJI餐廳」開張啦!漢堡、義大利麵、咖哩加蝦肉炒飯等等。收了餐券的我,一個人忙著做好幾種菜給客人吃。
這超越了「捉迷藏遊戲」,是很特別的活動呢!因此,那時到了週末我家都很熱鬧呢!這也是正常現象,說明我的料理是有付錢來買的價值吧!
2.9 天職
不知「TAIJI餐廳」是不是一個契機,這之後,我對料理的熱愛日益強烈。例如做火鍋料理,僅僅是把切好的蔬菜放進器具裡,也不用簡單的方法。在雞肉中加入味噌、蔥末、醬油等,就成了"雞肉丸子火鍋"了。而且我常備有所有的調味料,這樣就徹底不受限制了呢!
這導致我一看到食物的材料,當下腦中就會浮現出該做什麼樣的料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最終我能做出懷石料理了。而此時對料理的迷戀,使得我連音樂都不做了,開始考慮要不要做個廚師。
但是,「連靠音樂生存的人都進入料理界的話,那靠做料理生存的人不是隨處可見了嗎?僅僅是以靠音樂維生的話,這才是真本事吧?」即使不同意周圍人這樣的看法,卻也沒有真打算去當廚師的意思。
後來,我對料理的熱愛開始停滯,不再要求美味的水準,變成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的程度了。接下來是光顧家庭小館和購買冷凍食品的日子。一個人的話,真的懶得為自己做料理。必須要有吃我做的東西的人,就算是客套話,但如果對方說了「真好吃啊!」這樣的讚揚,也會非常喜悅。「好吧,下次做更美味的給你吃哦!」會產生這樣的心情,我認為這是做料理的極致興趣。
現在雖然不做料理了,但至今與味道有關的這種經驗,是不會遺忘的。日常生活中簡單應付的話,味道不好也是不吃的。
我喜歡的料理大師是個叫「北大路魯山人」的。他說過的話裡,有這麼一句:「料理天才的舌頭,是3歲時就能決定的。」這是"要培養了不起的料理大師,必須從小品嘗美味食物"的意思。當時的他不僅被母親遺棄,還要流浪,過著貧困生活,不能吃想吃的東西。一定是魯山人一直很努力,才能達到那種水準吧!他和一般人之間有道牆,這道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超越的,也許結果只能以追趕著他的人生來終結此生了。要成為天才,則將過著無法掌握的人生……無論怎樣努力也不能改變的兒時命運,就濃縮在這一句話中。
對我來說,味道不好我就不吃,託創作慾旺盛的福,我至今自信擁有能區別味道好壞的敏感舌頭。這就跟音樂方面一樣,即使我接觸音樂時的年齡已不止3歲,但我認為是從小開始接觸樂器,生活在有著與音樂親近感的環境,才會培養出像我這樣的人吧!
2.10 釣魚的樂趣
在將要畢業的一段時間裡,我沉醉於釣魚。也因為有住家離江戶川比較近的條件,就開始抱著魚竿去釣鯉魚、鯽魚之類的。由於當時江戶川比起今天要清澈得多,還能釣到桃花魚、源五郎鯽魚、黑魚之類的。研究各種魚的特徵以及棲息地,替換繞線輪以及魚鉤,在這裡享受釣魚樂趣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中,可以說我成了像漫畫《釣魚迷三平》那樣的少年。
到了河邊,毫不含糊走向釣魚的地方,在那裡首先要為了防寒而燃起一個火堆。接下來,掛上餌後把魚竿投入河中。在上鉤前的這段時間,雖然很緊張,仍會兩手托腮思考自己的人生。
說到釣上來的魚,根據不同的魚,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例如說,有的魚是用碗裝著來吃,有的魚則是又放回河裡。但是,只有鯉魚是會帶回家的。看到這麼可愛的鯉魚,就想養著牠,把牠放入洗澡用大小的水槽裡,每天都持續照料著。雖然為了不讓魚死掉而努力的照顧牠,但是因為父母受不了鯉魚不斷發出的腥臭味,就訓斥我「好好處理一下吧」,一邊哭著一邊回到河邊,也有這種情況。
與此相反,也有被父母拜託去釣魚的經歷。父親以一條500元向我買鰻魚。鰻魚是很難釣的,看準有沙地的地點,還要用鰻魚的專用鉤,在餌上掛蚯蚓來釣。而且要釣的話只能在夜裡,再者,細小的蚯蚓要是掛不好的話,就會釣不到牠們。我釣鰻魚,最多的時候釣到過10條。那天的收入是5,000元。雖然這筆錢對於還是小學生的我來說是相當大的數目,但想想所付出的辛苦,得到這些錢也是理所應當的回報吧!
我至今還釣魚呢!對我來說,釣魚的樂趣並不在於釣魚,而是為釣魚所做的準備吧!自己做鉤,掛上鉛墜之類的事前準備,這瞬間的快樂是無法以語言來形容的。一邊做著準備,一邊美夢漸漸膨脹起來。不知不覺,腦中鮮明浮現了釣到大魚的景象。即使實際上並沒有那麼棒,但在準備材料時的幻想,就是有一種無法平靜的雀躍心情,所以我是不會停止去釣魚的。
這裡也可以說說,在音樂方面也有相似的地方。例如說,演唱會前一天,我感到身為貝斯手的壓力。雖然想像著觀眾的喜悅表情,但在正式演出之前仍是非常緊張。所以最後,一邊想像著自己精力充沛的舞台身姿,一邊認真的練習,抱著無法平靜的雀躍心情,全身心投入的準備著演唱會。
我想就是因為有著這樣誠心誠意的事前準備,才會有當天100%的賣力演出。沒有比怠慢事前準備的人更可憐的傢伙了。為什麼呢?因為那些人永遠感覺不到最快樂的時刻啊……
2.11 六年的約束
吉他、足球、棒球、料理和釣魚,雖然我有非常多興趣,但在這些運動中的每一件事,都徹底充實了我的小學時代。我從這些運動中學到的是,未來是不可預知的。
但是有一樣,無論如何也無法引起我興趣的東西,那就是上學唸書。從小學二年紀的時候開始,我就特別討厭數學,我想將來成為數學家的會是別人吧,我一點都不打算當數學家,所以對我來說這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除此以外的科目,凡是我認為走入社會之後用得上的、有意義的,就會比較認真的去學習。但就真心來說,還是一直認為「上學唸書是沒有必要的」。我認為比這重要的,就是不能輸給別人,以及發現自己有某項才能後,努力去尋找發揮才能的方法。
即使,滿分100只拿了20分,也不能用分數來決定這個孩子的性格。我在這段被小學束縛的六年間,慢慢確信這個道理。
常有「不知想做些什麼呢?」這種想法的人,對我來說,這種人並不是不知道想做什麼,只不過是沒有自己的想法而已。「匆忙找個工作」或是「為求穩定而做國家公務員」之類的,沒有經過思考就做出選擇,我十分討厭這樣的生活方式,而且是完全無法忍受的討厭。
所以,小學時我就決定了自己的生活方式。給我這個機會的,是吉他。真的很喜歡用手彈吉他啊!所以,一邊在學校被規章制度所拘束,一邊參加學校社團裡的活動,不管怎樣說,還是度過了這辛苦的六年。
2.12 恩師:高柳先生
這樣的我在進入了中學後,目標則稍有改變,因為遇到了從正面教育我的老師。
他從一早就開始祈禱:「對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可遇不可求"」。我本來是閉著眼睛,然後呼呼睡著了的,突然聽到後,很不可思議的,這句話就紮紮實實地進入了我的心中。我們班,托這位老師的福,成了充滿友好氣氛的班級。阿登和阿誠是我中學時代的朋友,實際上,即使不同組,我們至今也有往來。他們雖然和我的人生之路全然不同,但對於我的作曲卻會毫無顧忌的提出意見。
但是,即便進了這麼平和的學校,遇到了這麼好的老師,我的生活卻並沒有發生180度的轉變,仍然是以社團活動和吉他為中心的過著日子。運動會和文化節之類的活動,也決定去參加,這與我適當參加活動的小學時代比起來,投入了更多的活動。不管怎麼說,對於學習的態度,我的策略沒有改變。這時候,忙於乒乓球與吉他的我,連該對女生感興趣的時期也沒有經歷過。或者說,即使情人節收到一些巧克力,但我那時始終對女生沒有那種熱情呢!現在說起來也許是「スボ根野郎的晚熟人生」吧!
就這樣,為了順利的畢業,而過著三年的中學生活終於結束了。終於從九年的漫長義務教育中解放出來了。對於以前不認同學校意義的我來說,這之後去考高中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但是這時,恩師高柳先生再一次的出現了。
2.13 搖滾所決定的人生
即使中學時沒有認真唸書,但因為我所在的中學本身的水平很高,我即使沒做什麼,卻仍常常保持在水平分界線的一半以上。老師的教育方法很好,因為與高柳老師的相遇,我非常少見的接受著課業。還有一個原因,無論是我還是其他同學,都要接受高中考試的準備。
全體學生都被考試所影響,一群對選擇高中投入精力的同學們,手裡拿著《高中考試附錄》。雖然置身於這其中,我卻顯得很冷靜。想上的高中也只有一個,甚至有了"如果那裡不行的話,也沒有必要上高中"的想法。千葉明德高中,是個有輕音樂社的學校,這就是那所我唯一想上的高中。
由於是從小學時便萌生對學業的策略,所以一貫的想法不會改變,選擇高中也僅僅是抱著「做自己想做的事」這種心情決定的。所以我為考試而學習的記憶,似乎早就消失了。只是接受平常的課業,就順利通過了。現在想起來都是很簡單的考題,說得過份點:「只要會寫字就能合格……」就是這種程度。僅是我的中學水平很高而已,所以我沒有去看合格公告表。考試結束的瞬間,馬上就篤定自己合格了。
順利成為高中生的我,開始了從市川的家出來搭電車再轉搭公車,要花一個小時通勤上下學的時光。最初是很認真的,但習慣之後,這一小時就變得很疲乏。於是開始會在通勤途中,走進咖啡店、抽抽煙什麼的,養成了翹課的毛病。
無論如何,這是因為想進輕音樂社而自己選的高中。入學後雖然受到乒乓球社的邀請,但中學三年級時,我就決定把體育活動劃分到旁邊去。從此之後,因為下了決心只做音樂,我的高中生活就圍繞「音樂」這個中心開始了。第一次拿電吉他是高中一年級時。因為從小學二年級就一直練古典吉他,電吉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彈順手了。那時,我經常翻奏的樂團有Rainbow、Motörhead、Deep Purple、Iron Maiden、子供ばんど等等。而且在高中的輕音樂社,也翻奏十分喜歡的The Beatles、LOUDNESS的曲目,當時顯然是過著沉浸在音樂中的日子呢!
但是我在高中剛剛過了一年後,就自己辦退學了。即使有輕音樂社,然而學校並不是圍繞著社團活動的,真正佔據時間的,是所謂「學習」的東西,再次被我認為是沒有意義的事,一直以來我對此的策略,終於成了決定性的事實。我不想再當學生了。
這樣十年的學業,總算得以落幕。
2.14 貝斯手的誕生
即使高中退學了,我在學校期間,和同年級學生組的「TRASH」樂團卻還在活動著。因為樂團的其他人還是高中生,所以舞臺的租用費等,都是從我的樂團經費裡扣除的。那時做的樂團,是內在很空洞的那種。在這個樂團裡,我擔任吉他手。結果一年後,樂團因為內部關係破裂而解散了。
第二年,17歲時,在偶爾出入的舞臺上,受到來自相識樂團團長的邀請,他要我加入擔任貝斯手,於是抱著「就試一次看看吧!」如此輕鬆的心情加入了DEMENTIA,這是十分正確的選擇。「貝斯真是帥呆了!」沉浸在絕讚之中,從那時起,我便走上了貝斯手的道路。
好像就是在那時,母親對每天彈著貝斯,往返於樂團和家裡之間的我,提出想要我離開家的要求。「一說就明白了」,當時的我,拿著一把貝斯離開了家,在澀谷的Live House住了下來,開始工作了。做的是清潔打掃,我染了一頭金髮,所以能去工作的地方就比較少。其實打工的錢並不是很多,但我卻幹得很賣力。
到了18歲時,我因為一心想成為更好的貝斯手,便離開了DEMENTIA,也不組樂團了,只是反覆做著Live House的打掃工作和練習貝斯。但是我想著,反正總有一天要組樂團的,就先取個名字吧!這個名字是「Dead Wire」,也沒有別的團員,這是只有我一個人的樂團,作的曲子也只有一首。後來,那段時光所作的曲子,竟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售了。
因為我和TETSU組過團,而TETSU後來是HIDE團裡的鼓手,憑著這樣輾轉的關係,Dead Wire唯一的曲子便由SABER TIGER演奏了出來。這樣的橫向聯繫,樂團之間的朋友關係,怎麼說都是很重要的財富。這可能就是為了隨時隨地都會有的、奇妙的再次相遇,所做的準備吧!後來,我又加入了一個叫「BLOW」的樂團,至今我都無法理解當時為什麼會加入。再之後,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而這通電話,對於我人生的改變,則是那時所想像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