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 AND READ》VOL.112|PATA訪談


在我心中,他的每一種身份都混在一起,分不清楚。松本就是松本

—— 聽說你最後一次見到hide,是97年東京巨蛋後的慶功宴時?

PATA:好像是吧,X(JAPAN)解散演唱會之後,就各自和公司的人簡單辦了慶功宴。我們當時不在同一個地方,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呢。



—— X JAPAN的THE LAST LIVE是在1997年跨年夜,當時很少人有手機。

PATA:所以有人直接過來說「hide找你過去」,我當時心想"太麻煩了,算了吧",原本不想去,但接著又來了個人傳話,"啊,好煩!",才想著去露個面吧。因為我覺得接下來還會有一堆人跑來叫我過去。不過去了之後,發現人特別多。我走進去,看到hide就打了個招呼「喲!」,他也回我「喲!」,那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 你被找去,結果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

PATA:對啊,就一句「喲!」這樣,沒了(笑)。



—— 他可能只是想見見你。

PATA:我也不清楚,之後我們也沒再聊過。我只跟在場的其他人聊了幾句。



—— 追溯到1987年,你最早也是以"幫忙"的身份在X演奏的吧?是在錄合輯《SKULL THRASH ZONE VOLUME 1》時。之後你和hide(在X中稱為HIDE)差不多同時期加入了X。

PATA:不是,錄完《SKULL THRASH ZONE VOLUME 1》之後,可能是我不在的時候,YOSHIKI邀請了hide。然後YOSHIKI打電話給我說「還需要一個吉他手,你能幫個忙嗎?」,結果又成了幫忙的(笑)。



—— 於是你也就"幫忙"成了X的正式成員(笑)。

PATA:所以從錄音時間上來說,我是更早的,但是以正式成員來說,hide比我先加入。然後我在第一次助陣演出時成了正式成員。



—— 在hide with Spread Beaver的前身,hide個人巡演樂團時也是這樣。你和hide一起去說服最初的吉他手RAN,結果對方說「你加入我才加入」(笑)?

PATA:都是RAN不好啦。你想嘛,怎麼會讓一個跟你在同一個樂團裡的人去當你個人樂團的吉他手呢?而且還是從一開始就這麼說,所以這事是RAN的責任。RAN還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條件,說「如果你去我就去」。



—— 怎麼都是這種事(笑)。

PATA:對啊,我到現在都是從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中活過來的(笑)。



—— 聽說你和hide第一次見面是在池袋的STUDIO PENTA?

PATA:嗯。第一次見面時,他戴著帽子,穿著皮褲,打扮得很有型。



—— 很有搖滾樂手的樣子。

PATA:倒不一定是搖滾樂手,應該說是個很特別的傢伙吧?你也知道,我們排練通常都比較隨便。



—— 對,像是穿運動服之類的。

PATA:所以我當時在想,他幹嘛全副武裝?看起來就像是要上台演出了一樣。



—— 聽說他不記得那次你們談了什麼,之前hide在SAVER TIGER的那段時期,你沒跟他聊過天嗎?

PATA:見都沒見過。我都沒看過SAVER TIGER的演出。



—— 當時你們沒有一起演出過?

PATA:沒有。雖然也有可能某次去看別人演出時SAVER TIGER也在場,但我真的沒親眼看過。不過你也知道,當時KYO(現D'ERLANGER的主唱)是他們的主唱,這個我也完全不知道,直到有一次去DEMENTIA的慶功宴,有人提起「KYO最近在幹嘛呢?」,然後有人說「他是SAVER TIGER的主唱啊」。我就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我只是知道那個樂團的名字。但SAVER TIGER是橫須賀的樂團,而KYO是千葉人嘛。



—— KYO和你一樣都是千葉人嘛。

PATA:我高中就認識他了。所以我那時只是覺得"哦,原來KYO在那個樂團啊"。



—— 當時SAVER TIGER、X和DEMENTIA一起被稱為"關東三大垃圾樂團",你有沒有聽過這種奇怪的傳聞?

PATA:沒有。不過倒是經常聽到X的傳聞(笑)。



—— (笑)當你加入X之後,作為吉他搭檔,你是怎麼看hide的?

PATA: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靠不靠得住(笑)?


 

—— 別這麼說(笑)。hide在過去的採訪中說,他會把細緻的演奏交給你,自己則是鬆弛的彈,感覺他很依賴你。

PATA:嗯,確實是這樣。不過有時候看到他舉著手,我心想"你怎麼不彈啊"(笑)。



—— 不過確實也有依賴他的地方對吧?

PATA:如果不互相依賴的話,也沒法一起合作(笑)。



—— 那能不能說說你依賴他的地方(笑)?

PATA:嗯,像是各種編曲之類的吧。最開始的時候他會說「我們一起練習吧」,然後他會到我家來,我們兩個人會一起聽著節拍器練習,做一些基礎的事。就像高中生一樣,我們坐下來直接做基礎練習。



—— 真的很像高中生的感覺啊。

PATA:即使加入X之後,這種練習還是持續了一段時間。



—— 在X期間,hide開始了他的個人活動。當時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PATA:那個時候,包括我在內的成員們都在做一些個人的項目。正好那段時間我也在創作,只是我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我記得我比他早一點。他大概說了一句「你先發行吧」,大概是因為他的作品花了更多時間。



—— 所以他讓你不必等他。

PATA:對,所以我就先發行了。



—— hide的第一張個人專輯《HIDE YOUR FACE》是1994年2月發行的,而你的第一張個人專輯《PATA》是1993年11月發行的,比他稍早一些。

PATA:然後我在11月進行了巡演,12月是X的活動。之後因為某些原因,我和hide需要去洛杉磯待一周,回國後就直接進入了松本巡演(hide)的排練。



—— 你第一次聽到hide個人巡演的音源時有什麼感想?

PATA:其實我記得不太清楚。感覺自己更像在聽現場編曲的錄音帶。他非常會擔心這擔心那的,所以在洛杉磯的時候來我家找我商量,其實他首張專輯挺長的不是嗎?



—— 大概有60分鐘吧。

PATA:所以他說「這樣一來演唱會可能只能撐個一個半小時或者一小時四十五分鐘。」我就告訴他「不可能!這種至少能撐到兩個半小時。」



—— 因為CD有60分鐘,所以他擔心演唱會大概也只能持續那麼久。

PATA:他可能確實這麼想的吧。真是操心過頭了,還想把歌曲拉長。他跟稻田君一起一點點的做了現場編曲,再把它們交給樂團成員。我就對他說「你到底要搞多少場演出?」然後開玩笑的說,「你知道X這個樂團嗎?歌不多,但你知道X的演唱會能持續多久嗎?」(笑)



—— 是啊(笑)。在第一次巡演中,你有沒有感覺到hide和X中的他有什麼不同?

PATA:其實沒什麼不同,因為他就站在中間(笑)。



—— 在X時你們兩個是在舞台兩側,距離有點遠,而在hide的個人演出中你們的距離變近了。

PATA:他就在我附近(斜前方)



—— 一開始有感覺不適應嗎?

PATA:這倒沒有。其實在排練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你也知道,他是個很容易擔心的人,所以排練時間特別長。我心裡想著"真的需要排練這麼多嗎?"到後半段就有點厭倦了,然後我就決定去喝酒(笑)。



—— 而且你們還會在沒有空調的情況下排練。那時第一次聽說有樂團這樣做。

PATA:啊,對啊,真是多此一舉。有夠熱!我猜他是聽說有人這麼做過,然後也想試試。對我們來說真的太不方便了(笑)。



—— 那第二次巡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變化?

PATA:吉他手換了,換成了KIYOSHI。



—— 與此同時,hide漸漸不怎麼彈吉他了。

PATA:他開始放棄吉他(笑)。如果說好聽點,他是想專注於表演,但實際上他就是放棄了。還有hide在台上話越來越多了。



—— 確實,他還設置了一個名為"Cafe Le Psyence"的不明談話環節。而且據說CHIROLYN用"現場"這個詞時hide很生氣,說「不是現場,而是樂團!」。從一開始hide就把你們當作一個完整的樂團,而不是伴奏樂團。

PATA:其實他只是單純討厭"現場"這個詞哦。



—— 原來如此。其實"現場"這個詞也沒什麼錯。

PATA:CHIROLYN也沒錯啊。



—— 但第二次巡演時,你有沒有感受到樂團感?團隊合作的感覺變強了,像是"hide團隊"那樣?

PATA:像不像"hide團隊"倒是其次,主要是我本來就跟他在X一起合作,所以和其他人的立場有點不同。



—— 何止有點不同,簡直是大不相同。

PATA:我們合作了很長時間,然後在他的個人活動裡繼續當吉他手。



—— 從這個角度來說,hide對你來說一直是個不變的存在,對嗎?

PATA:可以說是不變的吧。不過我覺得他自己在X和個人活動中的表現是完全不同的。



—— 順便問一下,在你看來,X時期的"大寫HIDE"、個人活動時期的"小寫hide"和"松本秀人"這三者之間,有什麼差別嗎?

PATA:對我來說都混在一起了。你想嘛,我認識他十幾年了,我們一起做X,然後我也參與了他的個人活動,時間很長,經歷很深刻。所以在我腦袋裡不會特意去區分什麼大寫的HIDE和小寫的hide。松本就是松本。



—— 確實如此。我記得hide曾經說過,他希望你正式加入,但你拒絕了,是這樣嗎?

PATA:不,事情其實沒到那個地步。KAZ前陣子也跟我提到這事,說他聽說了這個事。其實不是那樣的,當時他是說「能不能把一切都交給我處理?」但我當時覺得有點麻煩,然後在電話裡他跟我說「我有一個特別想一起合作的吉他手」。我就說「那你還是找他吧。畢竟我是X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在這兒(笑)」。然後他就說「哦,知道了」,電話就這麼結束了。後來KAZ成了他的吉他手。前陣子我和KAZ一起喝酒時,KAZ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不過我記得我當時在電話裡應該是說的更委婉一些。



—— 原來如此。雖然你離開了hide的樂團,但似乎你們之間仍然保持著某種聯繫。

PATA:這要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他不在了,所以才會這樣吧(笑)。



—— 如果他還在,你可能就不會繼續參與了?

PATA:嗯,或許有可能哪天以嘉賓身分被叫去彈一兩首歌吧。不過到了現在,我也會思考"為什麼我還在這兒呢?"(笑)



—— 去年你還全程參與了hide with Spread Beaver的單獨巡演呢。

PATA:是啊,就在想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被設定為全程參與?嘉賓不是應該在演出途中才出現一下嗎(笑)?嘉賓不會從第四首歌開始就一直待在台上吧,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雖然一開始說「特別嘉賓!PATA!」,但接下來就把我晾在那了(笑)。



—— 你感覺自己沒被當成嘉賓對待。

PATA:所謂的"嘉賓",實際上是被當成打工仔(笑)。因為排練的時候我就是"必須到場"的。



—— 連排練都去了啊。

PATA:對啊,我都去排練了。不然你以為我們排了多少歌?如果只是一首歌,那我只要在當天排練一下就夠了。



—— 看來你已經不算是嘉賓或助陣角色了(笑)。去年那場二十五週年的演出感覺如何?

PATA:嗯,說是二十五週年的演出,但我又不是hide with Spread Beaver的成員。我只是嘉賓嘛(笑)。



—— 在這二十五年間你也被叫去好多次(笑)。

PATA:嗯,所以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笑)。



—— 在去年的演唱會上,你是在〈CELEBRATION〉這首歌中突然登場的。

PATA: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大概這首歌是最適合讓我上場的吧?這首歌算是我唯一被當作嘉賓對待的時刻了。畢竟這首歌是由我開始起音的,而且一開始的部分還有點X的感覺。



—— 在豐洲的〈TELL ME〉演出中,你還彈了hide的愛琴,黃色心心的MG吉他。

PATA:我確實彈了。在排練的時候有人問「這吉他還能出聲嗎?」,於是我在排練結束後稍微試了一下,發現"哦,原來還能出聲啊"。那我就當作玩笑隨便彈幾下吧。



—— 實際彈奏時感覺如何?

PATA:感覺比他別的MG吉他更容易彈。可能是因為它的平衡感比較好。



——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很享受那次演出吧?也看到觀眾的笑容了。

PATA:嗯,也沒辦法。我只能當作是松本的請求而去做。



—— 你又這樣說(笑)。從1987年算起,你們已經一起合作超過三十五年了。

PATA:雖然不是一直在一起,但確實已經三十五年了。



—— 但你們一直都在彼此身邊。現在的PATA怎麼看待hide呢?

PATA:現在看來,我們之間已經有點像是孽緣的關系。說到底,我就是一直被他折騰。不過還是會想"是你拜托我的事啊"(笑)。



—— 用朋友這個詞來形容比較準確吧?

PATA:簡單來說就是朋友吧。"也沒辦法"的那種朋友(笑)。



—— 按年齡算,你比hide小一歲,但合作這麼久應該不會再有那種前輩的感覺了吧(笑)。

PATA:沒有沒有。雖然他算是前輩,不過從生日看,有一個月我們倆還是同齡人呢。



—— 對了,聽說hide的Les Paul Standard´59吉他和你那把Les Paul Standard´59吉他之間還發生了一些奇妙的事,聽說它們的序號幾乎是一樣的。

PATA:就差兩號,純屬巧合。那把琴的主人原本是Mick Mars(Mötley Crüe的前吉他手)。他說「我買了個好東西,你來看看吧。」我就去了,問「你買了什麼?」結果發現"哦,和我的序號只差兩個!"他的序號尾數是7,我的是9。



—— 那真的挺驚人的。

PATA:我當時也想"太巧了吧!"。而且仔細瞧瞧,琴身褪色的方式(淺黃色到金黃色的漸層效果)真的很像。我就在想,難道是同一個製琴師做的琴?



—— 果然是孽緣啊(笑)。

PATA:是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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