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17 15:00 文／西廣智一
聽說關於LOUDNESS的連載第一回非常受好評，這真是一個令人感激的消息。事實上，我收到了許多積極的留言，從「期待連載！」「我要從這裡學習金屬樂！」的正面迴響，一直到「如果下一回不是VOW WOW，我就不原諒你」等的要求。然而，考慮到當前的音樂風潮並回顧過去，對我來說，我一直在開始連載之前就已經確定了，必須首先介紹的兩支樂團是LOUDNESS和X（X JAPAN）。這一點是絕對、絕對不能改變的。
因此，這次我想從金屬樂的角度來談談X。雖然他們經常在視覺系的潮流中被提及，但事實上，有許多音樂家是在接觸到X後開始彈樂器，組樂團的，這些音樂家不僅活躍於視覺系，而且也有很多是存在於主流和獨立音樂領域。他們目前對硬式搖滾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並且有些年輕的金屬樂團可能也受到了他們的影響。最近，甚至通過BABYMETAL，有重新評價X的趨勢。這種影響不僅局限在國內，還擴散到了國外。去年秋天，引起一些金屬樂迷討論的＂美國視覺系＂樂團Salems Lott就是其中之一。他們的風格受到80年代日本金屬和90年代視覺系的影響，服裝風格直接來自X在80年代中期的模樣。在演唱會上，他們以日語翻唱了X的〈Orgasm〉（值得一提的是，他們計劃在今年10月底與正在進行全美巡演的LOUDNESS一同演出）。
作為重要的重金屬樂團，X在＂LOUDNESS之後開創了流派＂方面，無論是好是壞，都對日本的金屬場景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好的方面來看，他們在將金屬樂帶進家家戶戶這一點上，發揮了積極作用。這主要歸功於80年代後半X和聖飢魔II進入排行榜前列，並積極參與電視節目。同時，這也是樂團熱潮興起的時期，搖滾樂團紛紛走上舞台，正是一個絕佳的時機。
然而，這樣增加的媒體曝光度也是雙刃劍，事實上他們曾因＂化妝樂團＂這一輕蔑的稱呼而被嘲笑。這是負面影響的一面。X在主流出道之前就參與了綜藝節目，提高了知名度。結果，雖然樂團的知名度提高了，但同時也給人一種誤解，認為整個金屬場景是滑稽可笑的。這些事情的疊加之後，使得X在金屬界被視為＂害群之馬＂。
那麼在音樂上呢？X在1988年發行的地下專輯《Vanishing Vision》，在當時的獨立樂壇取得了紀錄性的銷售成績。這張專輯證明了，當時已經被各種標籤五花大綁的X，在音樂上卻有卓越的表現。專輯以速度金屬／力量金屬為主軸，歌曲充滿流行旋律，有時是猛烈、複雜的金屬元素，偶爾又帶有以鋼琴為特色的古典抒情。此外，專輯中還有強調演奏技巧的器樂曲，這時的X，幾乎已經形成自己的個性。另外，歌詞方面，前半部分（A面）為日文歌詞，後半部分（B面）則為英文歌詞，在考慮之後的海外進軍時，這種結構顯得非常有趣。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讓我感興趣的是，當時從德國開始向全球擴大活動的HELLOWEEN（萬聖節）也開始在日本取得成功。他們聘請了Michael Kiske（麥可·坎斯卡）作為主唱，製作了代表性的專輯《Keeper Of The Seven Keys Part 1（七把鑰匙的主人第一樂章）》和《Keeper Of The Seven Keys Part 2（七把鑰匙的主人第二樂章）》，分別在1987年和1988年發行。在這些作品的成功推動下，日本開始崛起一些被稱為＂德式金屬＂的樂團，這些樂團以＂與嚴肅的金屬元素相匹敵的速度金屬，加上極其悠揚的旋律＂而聞名。有時，過於明顯的旋律可能會讓人聯想到動畫歌曲，但像BLIND GUARDIAN（盲人守護者）和GAMMA RAY（伽馬射線）等樂團在日本也變得受歡迎。儘管每個樂團的音樂品味各異，但總體上都具有上述特點，這可能正巧迎合了日本人的口味。
同時，這也恰好與X當時追求的音樂方向一致。而且，不僅僅是依靠速度和力量，還有美麗的旋律鋼琴小夜曲，這樣的方向對日本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更進一步推動這種方向的是，他們的主流出道專輯《BLUE BLOOD》（1989年）。這張專輯在技術時代完全過渡到CD之前就發表，是一部超過60分鐘的巨作。我記得限量生產的黑膠唱片是雙唱片。專輯共有12首歌曲，包括道地的力量金屬，獨特詮釋的硬式搖滾，採用shuffle節奏的布吉音樂，引入了全套管弦樂的鋼琴小夜曲，以及近12分鐘的前衛金屬長篇曲，充滿了各種聽點。儘管前作是從獨立製作發行的，音質存在一些問題，但這部由主流公司製作的作品，在製作品質這一點上得到了一些改善，雖然與之後的作品相比還有所不足，但早期活蹦亂跳的音樂和有點粗糙的聲音製作，反而相得益彰。這張主流出道專輯售出了近百萬張，也把X帶進了日本武道館這樣的大型場所。
1991年7月，距離《BLUE BLOOD》兩年幾個月後，X推出了他們的第二張主流專輯，也是生涯第三張專輯《Jelousy》。這張專輯在洛杉磯錄音，且HIDE和TAIJI等成員的歌曲增多，傾向美國的風格變得更加明顯。儘管如此，《Jelousy》中還是有YOSHIKI獨特風格的〈Silent Jealousy〉、〈Stab Me In The Back〉和〈Say Anything〉。對於粉絲來說，最初預計一同發行的約30分鐘組曲〈ART OF LIFE〉，以及單曲〈Standing Sex〉和〈Sadistic Desire〉（後來分別以單曲專輯和2枚組單曲的方式推出），但製作進度無法跟上，所以《Jelousy》先行發售。因為失去了＂YOSHIKI＂的象徵性作品〈ART OF LIFE〉，所以音樂風格可能變得比預期的更淡。
然而，《Jelousy》作為一張國內金屬作品卻是個特例，在首週就賣出60萬張，後來更超過100萬張。他們已經超越了金屬這個音樂流派，成為社會上的一種現象。結果，他們終於登上了東京巨蛋這個大舞台。這些元素使得《Jelousy》在外界看來好像商業化了，也許金屬樂迷討厭它。然而，當你再次聆聽時，你會對其音質的清晰度，樂器平衡的感覺感到驚訝，在品質上也可以與海外樂團匹敵。這種無懈可擊也許正是X獨有的魅力。
再過兩年，大作〈ART OF LIFE〉終於完成。這首歌從開始製作，到發行為一張迷你專輯，整整花了3年7個月的時間。這首超越金屬領域的、完全昇華為古典樂組曲的〈ART OF LIFE〉，需要數個月的時間來錄製一個聲部，尤其是聲樂方面，聽說花了半年以上的時間。嗯，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個人是這麼想的，但這種「太過分」也許正是X一直追求的音樂本質，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個充滿自我的作品，可能就是X的象徵。值得注意的是，從這張專輯開始，他們將樂團名稱改為X JAPAN，並正式啟動了海外進軍。
X JAPAN在發行迷你專輯《ART OF LIFE》之前，與曾經LOUDNESS所屬的美國老牌唱片公司『大西洋唱片』簽訂了合約。人們非常期待他們會攜帶怎樣的作品進軍海外，但實際發行的專輯只有先前提到的迷你專輯《ART OF LIFE》，和1996年的全長專輯《DAHLIA》。而且最終這兩張專輯甚至都沒有在歐美市場發行。箇中原因有多種多樣，包括YOSHIKI的身體問題拖延了時間，他的完美主義導致製作時間過長，以及海外發行時Toshl發音的問題、油漬搖滾的強勢誕生等等。此外，由於資金問題，不得不將錄製好的歌曲一一以單曲形式先發行。結果這張專輯中，不僅在專輯發行前已發了6張單曲，而且在專輯發行後，又發了1張單曲。10首有7首是單曲，形成了半張精選輯的情況。
這些負面因素交織在一起，使得《DAHLIA》很少受到正當的評價。從音樂角度來看，這已經不再是純粹的金屬作品。儘管開場曲〈DAHLIA〉仍然帶有早期風格的高速金屬曲風，但在整體的10首歌曲中，有4首是以鋼琴為主的搖滾，金屬元素已大幅減弱。此外，經過單飛活動的HIDE提供了一些另類搖滾的歌曲創作，例如〈SCARS〉和〈DRAIN〉，取代TAIJI位置的HEATH也與PATA一起創作了一首數位搖滾風格的〈WRIGGLE〉。而YOSHIKI在這樣的氛圍中也受到影響，創作了與當時的視覺系樂團有相似色彩的〈Rusty Nail〉，以及他親自操刀所有樂器的〈White Poem I〉。相對於《Jelousy》和《ART OF LIFE》，這張專輯更像是樂團進入下一階段的過渡期，試圖擺脫金屬樂的束縛。也許正因為如此，《DAHLIA》這張專輯彰顯了樂團重新誕生的模樣。因此，應該要對他們更加重視的下一張作品抱有期望。但是，X JAPAN在1997年底正式解散。
如果X JAPAN當時繼續存在，或者HIDE沒有離世，按計劃，在2000年如期重啟，YOSHIKI和HIDE可能會為這支樂團創作出怎樣的歌曲，製作出怎樣的專輯…… 對於很多粉絲來說，這仍然是一個讓人好奇的問題。之後，X JAPAN於2007年宣布復活，至今已發表了新歌〈I.V.〉、〈Scarlet Love Song〉、〈JADE〉、〈Without You〉等，這些雖然被視為「《DAHLIA》的續篇」，但嚴格來說並非如此。隨著HIDE離世，新成員SUGIZO（LUNA SEA）的加入，標誌著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他是廣義上的X JAPAN後輩。個人認為這是通往即將到來的新專輯橋樑。
距離《DAHLIA》發行已經快要達到19年，2015年11月，期待已久的新歌〈BORN TO BE FREE〉以數位形式發行了。這首歌自2010年左右就開始在演唱會上演奏，並將成為預計發行的新專輯主打單曲。考慮到他們的創作速度和身體問題，很難想像下一張專輯將在多少年後面世。儘管以重金屬為基礎，但他們成功構建了自己獨特的音樂世界，最終成就了只能稱之為X JAPAN的音樂。在他們身後，有視覺系、J-POP、龐克、嘻哈、搖滾等各種流派的追隨者，甚至還有受到X JAPAN和視覺系影響的海外金屬樂團，廣泛的音樂流派追隨者持續增加。他們不僅僅是日本的金屬／搖滾場景，更是對整個日本音樂場景產生巨大影響的存在。對於現今日本搖滾／金屬所失去的，或者場景所缺乏的元素，重新回顧他們的歷史和貢獻，可能是一個值得考慮的視角，包括那些突出的傳奇故事。
■西廣智一（にしびろともかず） Twitter
音樂作家。自2006年以來，開始擔任作家，參與創建“Natalie” 。從2014年12月起成為自由撰稿人，在網路和雜誌上進行訪談、專欄和專輯評論。從乃木坂46到Ozzy Osbourne，他訪談過的藝人涵蓋多個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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