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4月25日
採訪/文字：田中宏 攝影/保高幸子
採訪/文字：田中宏 攝影/保高幸子
hide離開已經20年了。當年合作的女舞者和吉他技師講述對於X JAPAN吉他手HIDE的舞台、情感和幕後故事──「一切都是為了粉絲...」
作為X JAPAN的吉他手HIDE，並且作為獨立藝術家大放異彩的hide，在1998年5月2日突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今年是他離世20週年，將舉辦兩天的紀念現場演出、公開紀錄片、發行致敬專輯等眾多活動和作品，顯示出他至今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 ──
提到hide，除了他將各種元素融入搖滾樂中，創造出精妙的流行搖滾之外，他的舞台表演和製作總是很有革命性，不停給人帶來驚喜。
特別是在1994年，hide在《Music Station》節目中作為演出嘉賓出現，以他的第三張單曲〈DICE〉引起轟動，這一場演出震撼了全日本。全裸的女舞者們爬上籠子，最後伸出手與hide糾纏在籠子的欄杆上。這種超震撼的強烈表演，如今絕對不可能在電視上播出，對許多粉絲來說，這一幕至今仍歷歷在目。
當時擔任舞者的是舞踏團體「友惠しづねと白桃房」的成員。這個團體承襲了所謂的暗黑舞踏風格，其領導人友惠しづね是唯一承襲了舞踏創始者土方巽的人，自1992年hide在個人出道前就與她們開始合作，之後參與了許多重要的演出。當時Sony音樂的工作人員看到她們在一個劇院節目上的表現，便推薦給了hide，就是最一開始雙方合作的契機。
當時的成員之一、現任該團體負責人之一的加賀谷早苗回憶說。
當年擔任hide舞台演出的舞者加賀谷早苗女士回顧著往事
「那時的舞踏風格已經形式化為塗白臉和剃光頭，但我們選擇不這麼做，而是試圖以最真實的人性進行深入交流。我們正在尋求新的領域，而當時hide桑開始solo活動，我們雙方的時機點正巧重疊，大家都想創造出新的、前所未有的事物，這種想法在彼此之間產生共鳴，我想是有道理的。」
「我們第一次在舞台上共同表演是在1993年底，當時在東京巨蛋舉行的X JAPAN演唱會上。」她們出現在hide的個人表演環節『HIDE的房間』中，女孩們像後宮一樣將hide包圍在鮮紅色的房間裡，並妖艷的與他互動。搖滾巨星hide帶領著她們慢慢走向舞台，並在粉絲的歡呼聲中開始個人演奏。
「那時候我們沒有彩排，雖然有事先檢查了路線，但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場見到hide桑本人。這種緊張感或許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我們根據場景、服裝和hide桑的世界觀去想像，思考要表現怎樣的演出。我們只確定了大概方向，剩下的都是即興創作。」
彩排「HIDE的房間」
聽起來hide好像沒有給過任何指示或意見，但當然事實並非如此。就在此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在本篇開頭提到的出演《Music Station》電視節目時，加賀谷和hide的工作人員之間有這樣的對話。
「當時也是直到節目正式開始前，我們才見到hide桑本人。當問及工作人員『hide桑有什麼想法嗎？』時，得到的回答是『最後試試跟hide互動一下怎麼樣？』，所以我提議『要不我們爬上籠子，然後把他拉過來？』。然後工作人員就說『hide也說過類似的想法』。我們雖然有相似的想法，但卻沒有溝通過。也許他是想先考驗我們的能力，我記得當時我們很緊張。」
加賀谷說：「我想，hide桑之所以不給出具體的指示，是想要大家一起創造出東西」，但也提到她只有一次勉強算是交流意見的經驗。那是1994年舉行的X JAPAN東京巨蛋演唱會，就在「HIDE的房間」的彩排中。
「hide桑和PATA桑（X JAPAN的吉他手）進入一個大籠子，然後我們舞者們對他們進行鞭打、踢他們、欺負他們等表演。然後我們進行了彩排，但他卻說『再用力一點！』」
「PATA桑問我『這是彩排嗎？』，但我想hide桑可能認為自己處於一個不能移動的設定，所以他必須把一切交給我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交換意見的感覺。結束後，他說『就算攝影機沒有在拍，妳們也會踢我的屁股吧』，有點開玩笑的說。」
hide的舞台常常被形容為『像打翻了玩具箱一樣』。據說他私底下也喜歡給人帶來驚喜，就跟在舞台上一模一樣。
在他首次的solo巡迴演出中，開場時有一個穿著怪大叔戲服的角色介紹成員，高台上則出現一個像hide的人影，我們以為怪大叔是工作人員扮的，但居然是hide本人假扮的。在第二次巡演中，結束後走回後台休息的樣子被放到螢幕上，但實際上這是事先錄好的畫面，hide和樂團成員突然出現在場內，給了全場大驚喜。
把觀眾從座位上帶到舞台上、讓他們跳舞，這也是家常便飯，「連我們認為永遠不會被召喚的二樓座位觀眾，都被hide桑召喚了，真是措手不及」，即使是對加賀谷來說，hide也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有時候，幕後工作人員和保全也會被突然帶到舞台上。
而且hide本人的表現也讓加賀谷感到驚訝。
「用我們的專業術語來說，他的＂體感＂是驚人的。站在舞台上時，通常人會全神貫注於自己的事情，就像是一個被放在那裡的玩偶一樣。但hide桑會擴展他的身體，把各種東西合而為一進行表演。」
「如果願意為了hide犧牲，你就能做到！」
吉他技師熊谷先生（左）當年一直近距離觀察著hide先生（右）
從1993年開始擔任吉他技師，一直以來都在舞台邊緣最近的位置觀察hide的熊谷拓哉，解釋了在X JAPAN和solo活動中的區別。
「在X JAPAN時，當時我們都以hide桑為中心進行彩排，他總是準時到場，認真演奏，然後準備好上場。X JAPAN的音樂絕不簡單，我想他也有擔任吉他手的角色意識。但是，在solo活動中，他更注重作為表演者的意識，雖然他會彈吉他獨奏或者在關鍵部分自己彈奏，但大部分時候都是交給樂團成員。有時他會放下吉他，一直思考在整個流程中如何完美的表演。」
加賀谷進一步提到了hide的視野之廣。
「hide桑很清楚如何在影片中和在舞台上記錄這個表演。在演唱會上叫喊時，他會大聲說『拍這裡！』（笑）。他一邊表演，一邊向攝影師指示，告訴他們要拍攝這裡。他關注舞台、攝影、共演者、粉絲，對所有事情都很留意。」
淺井女士（右）與加賀谷女士（左）一起在舞台上擔任舞者
對於hide的舞台，加賀谷說她自己感到「必須不落後於hide桑才行」，當時有這樣的心情。同時，當年也一起在舞台上扮演舞者的淺井翔子也回顧說：「我們彼此之間感覺像是在比賽」。
這一點在1996年「HIDE的房間」環節裡特別明顯。舞者們要扮演數位警察，試圖捉拿被病毒入侵並發狂的hide，但最終卻被反制。加賀谷講述了幕後的故事。
「當彩排要被hide桑擊中，我們用了能在表演中使用的『仏倒れ』這個技巧。這個技巧是站立著向後倒地，原本應該是在最後才收下巴保護後腦勺，以免腦震盪，但友惠老師告訴我們『不要收下巴！』『如果願意為了hide犧牲，你就能做到！』（笑）」
當然，她們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給hide。然後，正式上場。
「正式演出那一刻，hide桑臉上驚訝的表情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們能夠給hide桑帶來震撼，但這是從hide桑那裡挖掘出來的。我想這不是表面交情能做到的。我們時時刻刻都會感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我們總是有這樣的緊張感。」
這是真正以生命為代價的表演。從這些話語中，我們可以想像到，這不是一個輕鬆的舞台，壓力肯定也不一般。是什麼驅使她們如此堅定不移的前進呢？
「hide桑想要創造什麼，想要展示給粉絲看？hide桑想看的，就是粉絲想看的。我們覺得彼此之間有這樣的關係，我們想要回應，或者說，我們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了。」
我有種被問到『你在幹嘛？』的感覺
除此之外，也許是受到hide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前面提到的技師熊谷先生，在談到巡演期間的工作人員時，說了這樣的話。
「hide桑在巡演中也會根據每個場館的情況調整歌單，直到當天才最終確定。開場的演出也準備了兩種。每次都必須配合這一點，但是自然而然適應了的時候，演出就會很好，大家都會朝著那個目標去努力。沒有任何人抱怨，這也可能是因為hide桑的個性。」
關於這種性格的一個象徵，是加賀谷提到的泰迪熊故事。這次訪問是在「友惠しづねと白桃房」的接待室進行的，當她看到電視旁邊放著的泰迪熊時，便談起了這段回憶。
「1996年，當X JAPAN的演唱會取消時，我們恰好從紐約的演出回來，我們不知道能否見到hide桑，所以買了一隻泰迪熊作為紀念品，然後去了飯店，當作禮物送給了他。這泰迪熊就是那一隻，hide桑經常做熊的CG。這隻熊在hide MUSEUM（2000年至2005年間營運的臨時展覽館）展出過，所以我猜他們把這隻泰迪熊照顧得很好。」
加賀谷女士說，當她把泰迪熊送給hide時，hide開心的說：「真可愛啊~」
除此之外，加賀谷也告訴我們，每次大型活動結束後，hide總是會親自寫一封封禮數周到的感謝信，這展現了他認真負責的一面。隨著hide永遠安息的20周年到來，當我們請她回顧與hide共同度過的舞台時光，加賀谷想到了宮澤賢治《春與修羅》中的一句話，將那些日子與這句話相互輝映。
「『初春的第一道風 是我的聲音／搖動你靈魂的音樂之光／即使我已逝去 生命也不會消失／任何人都無法抹滅你的旋律』，這種感覺令我想起了這句話。自從接受這次採訪以來，每次想起點什麼都會記下來，但浮現在腦海中的都是『溫暖』、『為了粉絲』、『大家一起同心協力』等詞。」
「現在回想起來，hide桑可能是希望每個人都應該發揮自己的長處，積極的生活，像是讓工作人員可以參與店鋪的製作，或者在演出中設計一些讓樂團成員成為主角的環節，或想辦法鼓勵粉絲們也能主動參與演唱會的一些安排。我想這些都是出於一種希望，希望能夠讓每個人都能夠發揮其所長，活出自己的想法。」
「現在每年的5月2日我都會看hide桑的影像，感覺就像他在問『你在幹嘛？』，我會因此獲得更多的動力，讓我覺得自己必須更加努力。」
● hide 1964年12月13日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橫須賀市。作為X JAPAN的吉他手「HIDE」，以及獨立音樂家「hide」（hide with Spread Beaver/zilch），持續對日本音樂界產生深遠影響。今年是他離世20周年，為了傳承他留下的「聲音」和「訊息」，各種紀念計畫陸續展開。■ 《你不在的世界～與hide度過的2486天軌跡～》 I.N.A.（hide with Spread Beaver）著，於2018年4月28日發售。I.N.A.首次記述與hide度過的2486天軌跡。■ hide 20th Memorial SUPER LIVE「SPIRITS」於2018年4月28日（星期六）至29日（星期日）在台場野外臨時特設舞台J區舉行。■ hide Memorial Day 2018～獻花儀式～ 於2018年5月2日（星期三）在CLUB CITTA'舉辦。迎接離世20周年，與支持他的粉絲舉行獻花儀式。希望能見到許多笑容，以及感激之情。■ hide 1998－Last Words－ 於2018年5月2日（星期三）發售。1998年春。hide自己講述的最後故事。永恆的訊息完全收錄。■ hide 20th Memorial Project Film「HURRY GO ROUND」 於2018年5月26日（星期六）全國上映。距離那個震撼的日子已經20年。為什麼他能超越時代而繼續存在？這是一部接近真相的極致紀錄片。★ 詳情請查閱官方網站「hide-city」。
© HEADWAX ORGANIZATION CO., LTD. photo by HIDEO CANNO(CAPS)/KAZUKO TANAKA(CAPS)/ M-ON! Entertainment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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