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フールズメイト1995年2月号增刊-X JAPAN SPECIAL ISSUE 「ART OF LIFE」》|成員個別專訪

1995年2月20日出版
採訪/大島曉美(TOSHI、PATA)
採訪/羽積秀明(YOSHIKI、HIDE、HEATH)

    1989年11月23日,當一場演唱會被取消時,那個劇情就被賦予了生命...。之後的四年裡,壯觀的靈魂旋律奔流不息,〈ART OF LIFE〉的序章現在開始響起了。



「誕生~重啟」

YOSHIKI

—— 首先,我想問的是〈ART OF LIFE〉這個詞彙所蘊含的意義。

YOSHIKI:啊... 其實一開始我想把它命名為「LIFE OF ART」。如果翻譯的話就是「藝術的人生」。但那時我突然想到「啊,應該是ART OF LIFE才對」。


—— 為什麼呢?

YOSHIKI:我那時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我是在生活中活著,還是在藝術中活著...。對,就是... 人生就是藝術,或者說,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我的藝術...。其實「LIFE OF ART」,「藝術的人生」聽起來更容易理解。〈ART OF LIFE〉,「人生的藝術」聽起來好像能理解卻又難以理解。但這兩者之間的差異,在我心裡是很大的...


—— 在目前所處的音樂領域,你有感覺很難追求藝術嗎?

YOSHIKI:嗯...。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也感覺到它很大眾化...。不過是的。可能這樣講有點失禮,但音樂產業基本上就是跟企業掛鉤的,或者說,大部分音樂是為了錢而誕生的... 我認為這種音樂很多。我並不是否定它們,或者說它們不好,但是就像你講的,確實有這種困難。但其實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以藝術形式來做音樂,這一點我也說不清楚。剛開始可能是想成為搖滾巨星之類的,我是從那裡開始的,偶然接觸到古典樂也是受父母影響。並非一開始就打算當藝術家,而是涉及到一些商業方面,或者出現在各種場合,隨著時間過去,我才成為了現在的自己。


—— 你提到你創作的音樂是感人的,是為了打動別人,還是為了打動自己...,如果非要說是哪一種,你認為是哪一種呢?

YOSHIKI:可能是為了打動自己...吧。當然,我在受訪時也說過「我希望很多人能聽到我的音樂」,也有想要感動很多人的心願,但我這裡沒有所謂的"傳遞訊息",沒有「聽了這首歌,你就應該這樣做」這種訊息。我只希望人們純粹聽音樂就好。如果聽了音樂後,能自己感受到什麼,那就夠了。雖然希望是這樣,但反過來說,就算我覺得某首曲子很棒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它棒在哪裡。可能是因為我自己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的,也可能是不想只以滿足自我就算了。可能也有試探自己的成分在裡面吧。但我唯一的信念是,我認為真正好的音樂,一定能傳達給每個人。我一直都相信,音樂是沒有國界的,也絕對沒有種族差異。


—— 所以,目前你正在向全世界做出這樣的努力。

YOSHIKI:是的,所以如果說唱片銷量成為一種標準的話,那做音樂的目標對象既是自己,也包括所有人。但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最後創作的... 在我死之前創作的最後那一首歌,可能就只是為自己而寫了,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最後會怎樣還不知道呢...。


—— 等那首歌創作出來的時候,你覺得自己能明白嗎?

YOSHIKI:可能會自然而然的醒悟吧。


——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把自己的半個人生轉化成旋律的這首〈ART OF LIFE〉,在形象上,其實也非常接近你所說的「純粹的歌曲」吧?

YOSHIKI:那首歌,其實高潮部分就是一切。所以一切都是從高潮部分開始的……。


—— 那首先,關於〈ART OF LIFE〉誕生的故事,我想一邊回顧一邊討論。

YOSHIKI:好的。


—— 1989年11月22日和23日,原本計劃在澀谷公會堂舉辦為期兩天的演唱會,但在第一天結束後你就倒下了,隨後的巡演日程全部取消。

YOSHIKI:真懷念啊... 那是在1989年嗎?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好像就在最近,真是奇妙的感覺...。


—— 那是大規模巡演『ROSE & BLOOD TOUR』期間發生的事。

YOSHIKI:那時候呢,大概一個月前我就開始身體不適,甚至在澀公之前就取消了幾場演唱會。


—— 看一下那年10月底的日程,真是驚人啊。雖然有點長,但我還是念給你聽。10月30日福岡的演出取消後,那天晚上接受了診斷,然後前往廣島,第二天在廣島演出。隔天坐渡輪到松山,11月2日在松山演出。3日到名古屋,參加電視直播並拍攝海報,然後5日在名古屋演出。6日是從名古屋到東京上野,然後到高崎,7日在高崎演出。那天晚上到水戶。抵達水戶是半夜3點。那天在進到後台之前先去了醫院,水戶的演唱會上到了鼓獨奏時就動不了了,然後去了醫院,演出中止...

YOSHIKI:啊... 我想起來了。


—— 本來巡演的日程就很緊張,加上單曲〈紅〉在榜單上的急速攀升,電視和電台的採訪紛至沓來,日程變得更緊密了,對嗎?

YOSHIKI:是的,還有我記得是在戶外演唱會上,演出時傷到了肩膀和脖子,沒完全好就開始了巡演。結果上半身都腫了。


—— 然後,進一步精選後的日程是,11日和13日在長野和富山演出,14日的福井演出取消。16日的靜岡演出,雖然YOSHIKI身體狀況不佳,但堅持要「照常進行」,最終在成員的勸說下,開演前決定取消。之後繼續上電視演出,然後是22日的澀谷公會堂演出。那時候,你已經是在極限狀態下繼續巡演了。

YOSHIKI:但是,一旦站上舞台就絕對不能偷懶。


—— 於是,可以說是終於,在22日倒下了,經過精密檢查後,被診斷為「過勞性神經循環無力症」,需要至少四個禮拜的治療和休養,決定推遲往後的巡演。

YOSHIKI:那時候... 我上半身都腫起來,壓迫到了氣管,呼吸變得很困難,幾乎是一種缺氧症狀,頭暈目眩,別人說話都聽不清楚... 就是這種狀態。但那時候我怎樣都不想取消演出,甚至心想,如果死了就算了,那反而心情會好一些。但醫生一旦作出這樣的診斷,主辦方和唱片公司就不會讓我繼續了... 醫生還說「這是心理因素引起的,現在不要想樂團的事,專心治療」,之後就是把生活和X JAPAN放一邊,獨自一人靜養。


—— 在後來的採訪時,你也說過「很遺憾自己沒能堅持到死去。倒下的自己如今還活著,這讓我非常遺憾」,在這種情緒下,回老家靜養期間,〈ART OF LIFE〉的片段就這樣誕生了嗎?

YOSHIKI:是的,一直關在房裡,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在幹嘛... 一直是躺在床上生活... 幾乎沒怎麼讀書... 但就是睡不著... 變得像得了失眠症一樣。我腦海裡回想著自己至今為止的人生... 種種事情。然後稍微好轉一些之後,我坐到鋼琴前,就有了那個高潮部分。〈ART OF LIFE〉的高潮部分全部都是那時候寫出來的。


—— 那個階段,歌詞的圖像或是整首歌的結構之類呢?

YOSHIKI:都還沒有。


—— 沒想過會是一首30分鐘的歌?

YOSHIKI:不,真的只有那個高潮部分,就那樣寫下來了,然後心想「這會是一首怎樣的歌呢,該怎麼辦」... 過了一段時間我就沒有再動它了。之後也...沒做任何事... 那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寫的呢(笑)?


—— 今天想讓你回顧一下那段時間(笑),看看日程,新的一年(1990年)1月8日就開始排練鼓了。

YOSHIKI:啊,是的。


—— 實際上還沒有完全康復,緊接著就決定要在武道館演出,根據那個日程逆算回來安排,但最後因為醫生的禁令,無法握住鼓棒...

YOSHIKI:現在也是,總是在勉強的狀態下進行。那個武道館的演出,到了那之前也沒有完全康復,想著就算沒治好也要打鼓,如果不行就死在那裡也無所謂... 就是這種感覺。


—— 但是,2月4日的武道館實現了大復出,然後到5月17日的大阪城展演廳巡演終場,包括補公演的『ROSE & BLOOD TOUR』重啟,這段期間〈ART OF LIFE〉有什麼進展嗎?

YOSHIKI:沒有,到那時為止,我都在努力恢復。


—— 在總計八個月的『ROSE & BLOOD TOUR』結束後,全員展開了合宿創作,〈ART OF LIFE〉的框架是在那時成型的嗎?

YOSHIKI:對啊,從那次合宿開始寫起,然後我確定... 在去美國錄製《Jealousy》之前,我已經全部寫完了。


—— 也就是說,那時已經成為30分鐘的曲子了?

YOSHIKI:是的,已經完成了,因為那時已經有了用編曲軟體製作的試聽帶。


—— 那是什麼時候製作的?

YOSHIKI:在那次合宿期間。...那我就從頭說起吧。嗯,當我寫下那首歌的高潮部分時,如我之前說的,剛開始以為它會是一首抒情曲,我讓津田先生(Sony時代的製作人)聽過,他說「這旋律真棒,真是一首很棒的抒情曲」,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把它當作抒情曲繼續創作,寫到高潮部分的旋律之前,這曲子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笑),然後我開始覺得「怪怪的... 有點不對勁耶」,在不停琢磨的過程裡寫下了A部分、B部分,還有C、D、E、F等部分,就這樣,感覺曲子一直在延續。然後有一天,我終於說「這不是抒情曲,這是一部組曲啦」,他問「那是什麼?」,我說「這是一部組曲!」,那時津田先生說「這是一首很棒的抒情曲,已經能成為大熱門,做成組曲太可惜了」,但我說「不,這是一部組曲,所有框架都已經有了」,我讓他聽了所有部分的主旋律,他說「都很好啊,為什麼不把它們分開,全都做成曲子呢?」


—— 啊,如果是〈ART OF LIFE〉,那至少有四首歌的長度吧?

YOSHIKI:嗯,至少能做出三首歌來。但我堅持說「不行,這些都是相互關聯的,不能把它分開」。然後,〈ART OF LIFE〉誕生的另一個伏筆就是它的長度。


—— 怎麼說呢?

YOSHIKI:大概是在大阪城展演廳巡演結束的時候吧,我有問過唱片公司的人「如果我做出一首30分鐘的歌,你們覺得如何?」,對方笑著回答說「如果你真做了這樣的歌,我們就只能硬著頭皮宣傳了」,我笑著說「啊,是嗎?」(笑),那段對話就這樣結束了,我也就繼續創作了。當我後來又說「寫好了一首30分鐘的歌」時,他們說「我們該怎麼宣傳呢?」,我說「這樣的話,太難宣傳了啊,在演唱會上也很難演奏啊」,然後,我就更想寫成一部組曲了(笑)。嗯,但那時我很高興... 因為這完全不是常規的作品。通常來講,歌曲都要控制在5分鐘以內,為什麼呢(笑)?不管是什麼類型,大多數單曲都在5分鐘以內,這不是很奇怪嗎?全世界都這樣,對吧?


—— 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YOSHIKI:我也不懂。可能是為了讓人們更容易聽,也許人們比較容易接受5分鐘左右的歌... 但你不覺得這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固定模式嗎?


—— 確實,如果歌還沒有完全寫完,那寫出一小時甚至兩小時的歌也不奇怪。

YOSHIKI:對啊,完全不奇怪。嗯,還有,CD這種發行媒介有物理限制,只能容納70多分鐘... 啊,我現在好絕望...


—— 沒關係,現在技術在進步,CD的容量再過幾年說不定會增加好幾倍呢!

YOSHIKI:啊,真的嗎... 太好了。我剛才說著說著,自己突然有點沮喪(笑)。但肯定會出現70多分鐘也表達不完的歌,我覺得就算有兩小時、三小時的歌也是可以的,極端一點來說,「這首歌有一星期長」的歌曲也沒問題,反過來說,一秒鐘的歌也可以(笑),那樣會很有意思。所以在音樂面前,什麼別的東西都不重要了,我就是這樣想的... 或者說是一種覺悟...。


—— 那個時候,唱片公司有沒有提出具體的宣傳策略呢?

YOSHIKI:沒有,我說了「因為還需要時間錄音,現在還不用考慮這個」(笑)。我記得是這樣跟他們講了。


—— 然後,抒情歌進化成了組曲?

YOSHIKI:對。我是先一口氣寫下了所有的樂譜。如果你讀了津田先生的專輯解說,你就知道我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寫了上百頁的樂譜。然後,我和津田先生一起把這些樂譜輸入電腦。但是就算是輸入樂譜而已,那時候的管弦樂編排也幾乎已經寫完了90%,如果只是小提琴獨奏之類的單獨旋律還好,但因為有整個管弦樂部分,津田先生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了,完全搞不懂了」,我說「我也不懂」(笑)。輸入的時候,真的完全搞不懂了,這一大堆是什麼... 我就心想"但這是我寫的樂譜,肯定能搞定的",就這樣輸入,一直輸入,雖然過了十分鐘還沒弄好,我想"這會很長"。其實樂譜也很長,但我完全不知道確切的時間。輸入過程中,還發現了樂譜上有一個大錯誤,"這樣下去可不行",於是把後半部分大概50頁的樂譜全都扔了。


—— 哇!

YOSHIKI:是的,大約輸入到100頁時,發現"後面不行了",於是重新寫了那50頁。但因為這也牽涉到前面的部分,如果沒有連接好,就會有不協調的地方,所以又回去重新寫了大概20頁,總共重寫了70頁左右。所以,在那一兩個星期的輸入過程中,每天都在寫50到70頁的樂譜。嗯,那段時間我的頭腦非常清晰。等曲子的全貌開始顯現時,「啊,原來是這樣。太棒了,太棒了」(笑),我和津田先生都非常感動。


—— 即使是自己寫的樂譜(笑)?

YOSHIKI:是的,雖然實際上是我寫的,但感覺就像是別人的事一樣,好像是『作曲家YOSHIKI』委托案子給我,我在輸入的感覺。


—— 那在這次合宿創作期間,也創作了〈Silent Jealousy〉和〈Say Anything〉對吧?

YOSHIKI:哦不,〈Silent Jealousy〉在那次合宿之前就已經差不多完成了。〈Say Anything〉也是... 曲子已經有了,〈ART OF LIFE〉實際上的作曲期間可能也就用了大概一星期時間吧...。其實仔細想想,我寫歌挺快的,對吧(笑)?


—— 所以說之後才慢下來(笑)。

YOSHIKI:寫歌詞一直都比較困難,寫曲子倒是很快,〈TEARS〉也是三天左右吧。啊,對了,在那次合宿期間,我還寫了十首左右沒人聽過的新歌,這些歌最後都沒有收錄在《Jealousy》裡面...。然後剩下的時間,我都用在〈ART OF LIFE〉上了。


—— 然後,帶著幾乎完成的鼓機試聽帶去了美國。

YOSHIKI:不,不是幾乎,在去美國之前已經100%創作完了。去美國之前歌詞也寫了90%。


—— 那這首30分鐘的歌,是在合宿期間整理你自己半個人生的感受嗎?

YOSHIKI:是從開始寫歌詞的時候整理。剛開始,我在思考應該寫些什麼歌詞,然後就一直在聽我自己編曲的音樂,想著會是怎樣的歌詞。開始寫之後,就是一些悲傷的歌詞...。那時候正是在澀公倒下後不久創作的曲子。寫歌詞的時候,倒下時的痛苦回憶就不斷湧現。倒下、創作、復出,然後結束巡演時的歌...。就是這樣,變成了悲傷的歌詞,那時我的英語還不是很流利,所以有時用日語寫,有時用英語寫,然後整理起來看,就會想"啊,這是在說我自己嗎?"用客觀角度回想起來... "但也可能不是",一開始就是這種感覺。那是關於我自己的故事,還是只是傾注了那種感受,其實應該很清楚,但就是會有那種感覺...。大概從那時起,我就有了這種想法。


——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錄音了,然後你去了洛杉磯?

YOSHIKI:對,因為那個鋼琴獨奏,在日本錄試聽帶時就已經做好了合成器輸入。


—— 等等,是那個即興獨奏?

YOSHIKI:是的,從頭開始輸入,到那個鋼琴獨奏之前,鋼琴譜也是,我就那樣一氣呵成寫在樂譜上,但那個樂譜非常複雜,合成器輸入的時候幾乎看不出形態。但因為必須決定整體的形態,所以就想先臨時加入一個這樣的獨奏,看看會不會形成這樣的世界,能不能保留那種氛圍,所以那個鋼琴獨奏就是一次性彈出來的,因為那時候只是大致的氛圍,不講究複雜性。


—— 所以,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即興。

YOSHIKI:我什麼都沒想,因為那時候根本還不是曲子的全型,那個獨奏只是為了展示「可能會變成這樣」,然後在那之後繼續輸入,所以那時候只錄了一次音軌。然後製作人說「這不是挺好的嗎?YOSHIKI,這很厲害吧?」,我就「什麼?剛才那個臨時的?」,因為完全不是「好,我來彈」那種感覺,只是憑著腦海裡的形象隨意彈彈,所以那時我認為要重新寫譜,好好考慮一下,然後再來彈一次,但聽著聽著,我就開始覺得「哇,這確實很棒」。


—— 但那個獨奏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緊張感和壓迫感。

YOSHIKI:真是難以置信,很神奇...。然後第二次去洛杉磯時,就在錄鋼琴的時候,一直打算要做的。但就在最後,「這實在太棒了,就保留這個吧?」我就這麼一說,然後津田先生說「我一直在等這句話,沒有比這更好的獨奏了」,於是我們就這樣採用了。


—— 那《Jealousy》的製作期間,1990年11月你去了美國,但卻被劇痛襲擊,再次倒下了,原因是...

YOSHIKI:嗯,我的頸椎出了問題,因為激烈的打鼓動作。但疼痛真的是突然發作,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痛過,脖子比在澀谷公會堂的時候痛三十倍,打了很多麻醉也沒用,意識模糊,幾乎是發瘋的亂動,完全沒辦法...


—— 是在錄鼓之前倒下的嗎?

YOSHIKI:那時候鼓的錄製之類都沒開始。我因為錄音的時間壓力很大,原本應該更早去美國的,但是延後了太久,所以到那裡就要馬上開始錄音。但在那之前必須調整好身體,所以剛到美國的第一個星期先排練鼓,下個星期就安排了滿滿的錄鼓時間表。然後工作人員又忘記帶上鼓墊,所以設置都亂了。我從巡演之後也幾乎沒做過設置,因為所有位置都是毫米級的微調。然後就叫人坐飛機送鼓墊過來,但還是要花兩三天的時間,鼓墊一到就急著排練,就自己練習了,一個人連續練了五到六小時的快節奏。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沒打,又突然這樣操,當天就劇痛,第二天就住院了... 然後所有的錄音計劃都被打亂了。同時,工程師的家人也遭遇不幸... 他也只能回去... 連津田先生都傷到了脖子... 我們是個倒楣的樂團... 嗎?


—— 也就是說,等康復之後再回去錄音?

YOSHIKI:不,我還沒有完全康復就回去錄音室了。那之後我足足半年都戴著石膏打鼓。我永遠不會忘記是12月3日倒下,然後一直到次年6月回國,在美國期間,每天脖子上都戴著石膏。我私下也一直戴著石膏,難以置信吧(笑)。你能想像戴著石膏打〈ART OF LIFE〉的鼓嗎?因為不能低頭,我看不到小鼓,脖子也不能動,打鼓時也要把背部打直,樂譜要放很高(目視角度要上揚16度),那時候我自己也覺得做得很好。醫生說「現在頸椎還有問題,正在治療中,不能不戴石膏就打鼓」,我知道石膏不能那麼快拿掉,但也得開始錄音不是嗎?然後戴著石膏坐在鼓椅上,什麼也打不出來。雖然稍微能打一些,但我通常都是用上半身和脖子把節奏帶起來,所以節奏全亂了。然後我想,這樣下去沒法打鼓了,「那就戴著石膏練習打鼓好了」我就從頭開始練習,保持身體垂直的姿勢打鼓。


—— 從頭開始,是指基礎嗎?

YOSHIKI:對。就是普通的基本動作,或者是8拍等。保持垂直,不看鼓組,只動身體,我每天都這樣練。那時醫生幾乎就像24小時的看護一樣,大概練了一個半月才正式錄音。但因為不知道何時又會倒下,所以決定從比較安全的曲子開始錄,大概是從〈Joker〉之類的開始吧。〈ART OF LIFE〉是最後錄的... 啊,不對,〈Say Anything〉應該是最後一個。這事已經很久了,我不太記得了。


—— 那麼,當時〈ART OF LIFE〉還是計劃收錄在《Jealousy》裡嗎?

YOSHIKI:對,當時還是按照那個計劃進行。


—— 到了1990年秋天左右,日本有傳言說,X的新專輯將包含一首30分鐘的大作,會是雙碟專輯。

YOSHIKI:那個傳言沒錯,當時確實是這樣計劃。


—— 然後年初左右,宣布這首大作的名字叫做〈ART OF LIFE〉。這時大家才知道〈ART OF LIFE〉這首歌的存在。

YOSHIKI:啊,對。我們在這邊(洛杉磯)並不清楚日本那邊的情況。


—— 那這時候也已經完成歌詞了?

YOSHIKI:對,一切都已經完美完成了。


—— 接著在1990年5月7日,你們在洛杉磯召開了記者會,首次宣布〈ART OF LIFE〉不會收錄在《Jealousy》裡。

YOSHIKI:對,那是因為... 外部的強大壓力,不得不放棄...。


—— 是因為發行時限的問題,也就是說,在3月到5月這段時間裡,經歷了各種協商和談判,然後決定放棄...

YOSHIKI:我們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可能直到5月左右,大概在記者會宣布之前的最後一刻,我們都還沒決定放棄。


—— 明白,也就是說如果時間允許,《Jealousy》本來是會包含〈ART OF LIFE〉?

YOSHIKI:當然。一開始就計劃做成雙碟,一張CD放現在的《Jealousy》,另一張CD只放〈ART OF LIFE〉,因為它是《Jealousy》的完結。但如果那樣做的話,《Jealousy》可能到現在都還沒發行呢(笑),難以置信吧?


—— 那肯定不行。

YOSHIKI:因為一開始〈Standing Sex〉也是要收錄在《Jealousy》裡的。我們一直打算加入〈Standing Sex〉,所以唱片公司準備了兩種不同的專輯封面,等著看最後的決定。我們還有設想另一款專輯封面,上面加了〈Standing Sex〉(笑)。


—— 啊,我記得有這麼回事。

YOSHIKI:結果就變成這樣了,真是的(笑)。


—— 那次記者會上是宣布《Jealousy》決定在7月1日發行,然後是8月的巨蛋演唱會和6月5日回國,這三件事。

YOSHIKI:但那天我沒回日本,不只是〈Standing Sex〉,甚至〈Say Anything〉都可能要排除了,所以我跟TOSHI留在洛杉磯。但日本這邊已經安排好要參加電視直播節目,為了趕上電視直播的時間,幾乎是在錄音室待到最後一刻,然後趕上飛機,從成田直接去電視台,之後又馬上直奔我們在日本預約的錄音室,回國後的行程太瘋狂了。接下來的幾天簡直是驚心動魄,具體的事改天再說,但那時候我甚至想過「專輯不要出算了」,那時候我腦海裡根本就沒有〈ART OF LIFE〉的影子了(笑)。


—— 於是《Jealousy》發行了,長時間的全國巡演『Violence In Jealousy』也開始了。那時候的採訪中,你提到「〈ART OF LIFE〉會盡早發行」。

YOSHIKI:是的,我們打算一邊巡演一邊錄音,成員之間也討論過,我們還預約了錄音室。然後Sony說「請先發行〈Standing Sex〉的單曲」。


—— 啊,〈Standing Sex〉那時已經有伴奏了,只剩下錄唱了。

YOSHIKI: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Standing Sex〉還不如放在下一張專輯。嗯,基本上我是那麼想的,我更傾向於專輯形式,而不是單曲。但公司說「請一定要發行」,於是就決定錄製了,巡演當中除了錄製那個,還有〈Silent Jealousy〉的現場收音版等各種事要做。這樣〈ART OF LIFE〉就無法集中精力了。就算在那兩三個月期間,我們一直都在做〈ART OF LIFE〉的排練,但就是無法集中注意力... 那時候的巡演也很緊湊。


—— 巡演的日程本身就很緊湊,還有像Power Station 3DAYS、街頭表演、V2等活動,一個接一個(笑)。

YOSHIKI:那都是決定回來後再做的事,所以我覺得必須要做。原宿的表演是我絕對想做的,是的,那筆債還沒還呢,我們一定要再做一次(笑),一定要做,我想呈現《Jealousy》的封面,那是有一個故事的,為什麼要被釘在十字架上,我們想用表演來展示,想認真演繹那種情境,但是沒能做到... 結果〈ART OF LIFE〉在這種情況下就被擱置了。


—— 於是這次巡演從8月8日的新潟開始,接著就一直持續下去。巡演中途,12月8日在NHK Hall舉辦了題為「X WITH ORCHESTRA」的演出,首次公開了〈ART OF LIFE〉的鋼琴獨奏部分。

YOSHIKI:最初是打算那次要把整首〈ART OF LIFE〉跟管弦樂團一起表演的。實際上那時候只完成了鼓軌,但曲子都已經有了。因為當時一提到古典樂,我腦海裡浮現的就是〈ART OF LIFE〉,我非常想實現它,但因為吉他之類的,大家都還沒完全準備好(笑)。而且音符疊很多,需要很多吉他,所以就覺得那是不可能的,那我們就試試至少表演鋼琴獨奏部分吧。表演一個沒人知道的曲子也挺有趣的,對吧?


—— 那原本這個演出是打算當作〈ART OF LIFE〉首次公演的場合嗎?

YOSHIKI:是的,那是我第二次彈它的獨奏。


—— 那個鋼琴獨奏很棒。從那時起,在巡演的鋼琴獨奏部分你也開始即興演奏了吧?我以為那是為了準備〈ART OF LIFE〉的鋼琴獨奏部分,把即興的成果融入作品中,但現在聽你這麼說,那個〈ART OF LIFE〉的獨奏才是源頭。

YOSHIKI:最近我在電視上也會做即興。比如最近在《MUSIC STATION》上彈了〈紅〉開頭的鋼琴部分,那也只是憑感覺彈的。


—— 那也是即興!?

YOSHIKI:就在那個場合突然彈的,TOSHI都嚇了一跳(笑),"你在做什麼?!"。在電視上這樣突然即興很有趣吧(笑)?今天看那段影片,我覺得那次即興還挺好的,有點緊張但很不錯。


—— 這種即興演奏是完全沒有排練就彈的嗎?

YOSHIKI:是的,直到12月的巨蛋演唱會之前,〈ART OF LIFE〉的獨奏部分,我過去只彈過三次。那次「X WITH ORCHESTRA」是第二次,最後一次是在TALK LIVE時。第一次彈的錄音就決定收進唱片版,是個奇妙的獨奏(笑)。


—— 明白。即興演奏真的很難控制那種緊張感。

YOSHIKI:嗯...,首先是不要想太多,一旦開始想接下來要彈什麼,保證會出錯。


—— 幾乎是本能的直覺,或者說是任憑手指移動?

YOSHIKI: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很不可思議呢。


—— 而且在YOSHIKI身上,不只是手指,你整個身體都會動起來。

YOSHIKI:這也很不可思議。


—— 那種情況下,就完全沒有在控制自己了?

YOSHIKI:空... ,是空的。但後來分析那個獨奏時,我覺得那正是〈ART OF LIFE〉裡我最想表達的部分。雖然有時會變得一片空白,但獨奏的前半部分是逐漸走向瘋狂的。相反,到了中段又逐漸清醒,但我自己卻在不斷分裂。比如說,如果產生了被害妄想的自我,那就會有另一個自我在旁邊看著。那個旁觀的自我看著被害妄想的自我,看到最後也會瘋掉,然後又會有另一個自我出現,觀察著這一切,那時候就會感覺有兩個不同的自我在觀察自己。其中一個自我變得非常痛苦開始尋求愛時,又會出現另一個自我在觀察,這次是三個自我在觀察自己。所以每當一個自我開始混亂無法自拔時,總會有另一個冷靜的自我歸位。基本上我想朝向更恐怖的旋律,但其中會注入幾次溫柔的旋律,比如副歌前的B段。


—— 啊,我明白了。

YOSHIKI:對,我想你能理解,那包含一瞬間衝向瘋狂的自己,觀察著自己的全部,然後衝進那個鋼琴獨奏。所以在那裡,不管自己怎麼分裂,做什麼都沒用。自己就是鋼琴,正朝著地獄,或者說... 滅亡前進。一開始那個鋼琴循環會有一瞬間讓人回歸理智,但最終還是逐漸向混沌深處走去。最後瘋狂的鋼琴重重擊打琴鍵,就像是自己也要結束一樣,那是我最初的構想。我甚至想就讓它就以那種鋼琴的瘋狂結尾。但那時弦樂的旋律開始響起,那就是愛。愛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大,所以鋼琴的瘋狂和弦樂的愛交織在一起,真的非常掙扎,但最後,那股象徵愛的弦樂變得越來越強大,最後被愛包圍著,開始恢復,那裡是最關鍵的轉折點。我認為被愛包圍時的瘋狂,就是最極致的瘋狂。


—— 這是對人生的質問,或者說,是對自我生存意義的探索吧?

YOSHIKI:是的,這種千古以來的質問,如果你認為那問題可以化做這首歌就好了。


—— 明白。我們回到事實關係的話題上,隨後的1992年新年,你們舉行了那次傳奇的東京巨蛋連續三天公演,之後活動暫停,X消失了一段時間,包括〈ART OF LIFE〉發行在內的許多事情並未再提及。這段時間,正如YOSHIKI你所說,是朝向著毀滅的地獄時期。

YOSHIKI:還發生了成員更換... 然後是合約問題、唱片公司問題、經紀公司問題,每一個問題拿出來看都足以讓一切崩壞,但這些問題一下子全部冒出來,各種難題接二連三。那時的失落和痛苦難以描述... 繼續糟下去也不奇怪,負面的事不斷落在我身上,為了擺脫它們,我很努力保持積極的態度,但外界看不到這些。所以雖然大家都在問「YOSHIKI到底在做什麼」,但我也無法解釋。那時候的能量很驚人,回想當時的情況,我還能坐在這裡講這些事,真是幸福的不可思議。


—— 然後大約半年的沉默之後,當然在此期間,為了扭轉情況,YOSHIKI你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經歷了痛苦掙扎,7月23日的個人合約記者會上,你久違的出現在粉絲面前,隨後的24日透過電視向粉絲傳達了訊息,然後在月底舉行的「武道館TALK LIVE」上,你非常驚人以管弦樂團的形式表演了〈ART OF LIFE〉的古典版本,終於揭露了它的全貌。

YOSHIKI:嗯,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談話活動就好了。因為一開始是計劃在全國的幾個書店舉行。


—— 原本是紀念刊物出版的活動性質,包括《Fool's MATE》出版的YOSHIKI寫真集《NUDE》和《ROCKIN'ON》出版的單行本《ART OF LIFE》

YOSHIKI:是的,但全部都被取消了。


—— 因為YOSHIKI本人來了,出於安全考量,擔心人太多會引發混亂場面,所以只能取消。

YOSHIKI:所以,只有武道館是唯一可行的地方,但如果在那裡就必須收取入場費,所以只是談話就太對不起買票的粉絲們了,我心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那麼,雖然是古典版本,但我們來演奏〈ART OF LIFE〉吧」,我一說出口後,就被自己逼得付出巨大的努力(笑)。從那之後,我趕緊為那天準備了專門的鋼琴編曲。


—— 管弦樂版的編曲也和X的樂團版完全不一樣。

YOSHIKI:是的,因為曲子變成了鋼琴協奏曲,也和編曲者討論,「鋼琴會這樣進來,然後管弦樂在這裡交織,鋼琴會彈這部分,弦樂請演奏這裡...」,這樣討論之後,才開始寫鋼琴譜。因為時間緊迫,我都沒睡覺,努力完成。


—— 真的非常感謝(笑)。

YOSHIKI:考慮到時間有限,我做得還算不錯吧(笑)?然後我也問了成員「如果你們能來,一起演奏〈ENDLESS RAIN〉怎麼樣?」,他們說「沒問題」,所以就這樣做了。能再次見到粉絲我也非常高興。


—— 歡呼聲和氣氛都非常激動人心。

YOSHIKI:那天的古典版本演奏實際上全部錄音了,如果我想的話,可以發CD。鋼琴部分還不錯... 但管弦樂部分不行。


—— 修復不了嗎?

YOSHIKI:不可能,所以沒發,但如果讓唱片公司決定的話,他們肯定想發。


—— 那當然。

YOSHIKI:但我沒有發,不過我還是想有一天再試試...


—— 然後,在那個舞台上,你宣布了8月24日將在紐約進行進軍世界的公告...

YOSHIKI:然後我就去了美國。發表的日期是8月6日... 這個日期實際上有著非常深刻的意義,但我想總有一天會告訴大家...

(譯註:8月6日是YOSHIKI爸爸的忌日)


—— 嗯... 那我現在就不問了。接下來,你終於在洛杉磯全面投入〈ART OF LIFE〉的製作。但現在回想,你的身體崩潰之時,這首歌誕生了,又因為你的倒下而推遲發行,老是感覺〈ART OF LIFE〉的發行時間好像是由你的身體自己決定的。

YOSHIKI:是的...,有點那樣。


—— 所以,最終〈ART OF LIFE〉自己成為一張專輯的形式似乎也不錯。

YOSHIKI:但其實我不想在這個時期發行它,我想完成新專輯之後才發,但製作費巨大,對於新簽的唱片公司來說,X還沒有發行任何東西,所以屈服於外部的壓力,還是發行了。確實是一首經歷了很多波折的曲子,為了完成這個作品,我去了洛杉磯,但從那時起又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拼命努力,當時沒人能想到會變成這樣。


HIDE

    〈ART OF LIFE〉的試聽帶,正是純粹的「YOSHIKI風格」。第一次接觸時,那吉他旋律和其創作過程,也讓吉他手非常困惑。


—— 首先呢,想問問初次遇見〈ART OF LIFE〉的經歷(笑)。我剛才也和HEATH聊過,那是相當久遠的事了,大家的記憶都有點...

HIDE:連HEATH都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別的成員可能記憶更模糊(笑)。我第一次聽的時候還在Sony時期... 對吧?YOSHIKI在製作《Jealousy》的曲子時(1990年初夏)創作的。那時我第一次聽到的是鍵盤... 只有鍵盤吧,只有鼓機和鍵盤的合成器編曲,那時我就聽說了,「有一首30分鐘的曲子」。


—— 那最早的試聽帶大概有多長?

HIDE:那時候已經有30分鐘了,應該是這樣。我知道有人說過「大約30分鐘,非常長」,因為那是在Sony時期,所以我是在Staff Room 3rd部門裡說「那就讓我聽聽吧」,於是我第一次聽到了。


—— 當時的第一印象是?

HIDE:"啊,這很YOSHIKI嘛"(笑)。一開始我就說「果然是YOSHIKI的風格」,可能是在鋼琴獨奏之前吧,我說「啊,結束了哦?沒那麼長嘛」,然後他們說「還沒,這才到一半」(笑)。所以那時候已經有類似鋼琴獨奏的部分了,原型應該跟那個帶子沒什麼差別。


—— 那麼,是在1990年《Jealousy》的合宿創作時第一次接觸,那時它已經幾乎成型了?

HIDE:對,已經成型了。那個帶子雖然是合成器編曲的,但已經是幾乎完成體了。真正的原型,它的結構和發展等等,基本上沒變。當然後來有再編排,所以細節上不一樣,可能有一些小修改或微調,YOSHIKI可能重新編排過吧,但從那時起基本結構就沒什麼變動了。


—— 也就是說,成員幾乎沒有參與到作曲過程中?

HIDE:是的,所以我們有那種「這是啥時做的?」的感覺(笑),可能之前就已經有了吧,怎麼說呢... 這得問YOSHIKI才知道,但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已經在醞釀了,那方面我不清楚。


—— 聽完那帶子後有什麼感想?

HIDE:首先是「這很YOSHIKI啊」,對,聽完那30分鐘後,我感覺除了鋼琴獨奏以外,就是那些歌聲的旋律部分,肯定有兩三首長曲那麼多,至少也是兩三首普通歌曲的內容,但完全不覺得長,所以我就覺得「不愧是YOSHIKI啊」,這就是所謂的YOSHIKI風格,精髓之處就是不會讓人覺得太長。


—— 那時你已經在考慮怎麼處理自己的部分了嗎?

HIDE:我那時覺得「哇,這也太難了」(笑),那個編曲帶上就已經有很多吉他了,不是真的吉他,是合成器按出來的吉他旋律,主題是舒伯特的吧,所以吉他樂句之類的,很多都是不太常見的古典樂句。所以把它單獨拿出來聽,那種節奏是吉他手比較不熟悉的旋律。比如說,〈ALIVE〉時的《月光奏鳴曲》,如果就這樣突然蹦出一個樂句,就會變成「啊,接下來是什麼東西?啊,想不起來了啦」那種感覺(笑)。所以我在想「這也太難了」,錄音時加入臨時吉他、把旋律轉換成吉他譜的時候,果然啊,非常難(笑)。


—— 那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錄音或是安排工作?

HIDE:我自己是從《Jealousy》那時就開始了,基本上一直在做那個工作。


—— 安排?

HIDE:不,一開始不是安排,而是YOSHIKI帶來的那個吉他旋律,我是先跟著彈一遍看看,然後照樂譜彈一次看看,錄下來聽聽,就是這樣。但這過程也非常困難。


—— 最困難的地方是什麼?

HIDE:這個嘛,跟以前一樣,並不是吉他手的常規作法。有一些旋律跟吉他手沒什麼關係,或者說,不是正常吉他手會彈的指法。所以做這些工作時有很多不太熟悉的地方。


—— 因為出現了吉他琴格上沒有的音符,而彈不出來嗎?

HIDE:不是彈不出來,而是因為不熟悉。不是用腦子記住,而是要用手去記住才行,對吉他手來說,有很多超奇怪的旋律。而且到底有幾把吉他在裡面啊?我已經數不清了,反正我覺得裡面有很多吉他,已經搞不清楚了(笑)。


—— 大概一個人要彈十把吉他?

HIDE:嗯,不是一個人... 雖然大部分是我彈的,這次〈ART OF LIFE〉我和PATA在樂團裡的角色不同以往,跟平時有點不一樣。所以YOSHIKI帶來的那些旋律和吉他獨奏,也就是單音旋律部分都是我來彈,然後PATA負責雙吉他和旋律伴奏,這也很複雜。


—— 是YOSHIKI制定那種安排的基本方針嗎?

HIDE:對,所以基本上已經完成結構性的安排了,比如吉他的伴奏和Riff,那些東西只有吉他手才能創作,所以我會把這些轉換成吉他部分,而且在YOSHIKI的曲子裡,關於吉他獨奏部分,我總是先拿到基本的和弦,然後自己要創作吉他獨奏,我就會去創作那部分。


—— 那第一次錄音,或者說《Jealousy》時期的錄音工作進行到哪個階段了?

HIDE:鼓已經正式錄完了,然後加上了臨時的吉他和其他臨時的音軌,接著大家一起討論「這個怎麼樣... 這個不行... 這裡要改... 那裡要改」之類的,磨合到那個程度已經完成了。說完成也不對,實際的錄製還遠遠沒有結束(笑),但磨合的過程結束了,至少都錄過一次了,但大部分還是臨時的形式,就像是臨時的東西再更臨時,所以實際上就是打個樣而已。


—— 那時的模式,兩年後(1992年)重新啟動了嗎?

HIDE:對,從那時起,結構性的流程就一直沒變,根本完全沒變。想一想真是了不起,兩年前的東西居然沒有任何變化,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變化的餘地,因為那時候鼓已經錄完了(笑)。


PATA

    首先,是第一次遇見那厚厚的樂譜,「這東西能記住嗎?」,開始了超長時間、30分鐘的驚人第一印象。


—— 今天我想仔細問問關於〈ART OF LIFE〉的事。

PATA:哦,〈ART OF LIFE〉(笑)!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笑)。雖然成品是最近完成的,但錄製我那部分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 PATA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聽到〈ART OF LIFE〉?

PATA:現在被問到這個,我正好在想,是多少年前啊... 《Jealousy》是什麼時候出的?


—— 1991年夏天。

PATA:那大概是在三年前吧。第一次聽的時候,我記得我頭髮應該還是紅的(笑)。我記得是在搬到現在這裡之前的家裡聽的。我已經續租現在這個房了(第二年),所以我覺得大概是三年前(笑)。


—— 最早是拿到試聽帶聽的嗎?

PATA:不是。在聽試聽帶之前,我覺得是在合宿的時候,有讓我聽了一下。在開始錄製《Jealousy》之前,我們去搞合宿了。啊,記得是夏天,那時候聽了〈Joker〉和其他打算收進《Jealousy》的曲子,還有〈ART OF LIFE〉。我想是YOSHIKI拿著序曲說「你彈這個看看」。但那時候只有序曲,我還不清楚這首歌是什麼樣子的。


—— 當時你沒想到會是一部30分鐘的大作?

PATA:對啊,我想那時還不知道。過不久我收到了一個非常長的試聽帶,是用編曲軟體做的,那時我才知道這是一首30分鐘的曲子。


—— 那時你怎麼想的?

PATA:剛開始很傻眼,「真的要做這個嗎?」因為跟試聽帶一起來了一本筆記本那麼厚的樂譜(笑)。「這東西到底是要給誰彈的啊?」那種感覺(笑)。


—— 但X已經做過很多首長曲了。

PATA:可是我們並不擅長啊(笑)。


—— 畢竟有〈ROSE OF PAIN〉這種12分鐘的長曲。

PATA:12分鐘和30分鐘完全不一樣。如果是10分鐘變成18分鐘還說得過去,30分鐘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嗯,考慮到有鋼琴獨奏的部分,不是一直都要大家一起彈,所以我覺得是有一些起伏的。但是30分鐘的曲子,確實很沉重啊。我一開始是覺得很為難。


—— 為什麼會覺得為難?

PATA:因為,根本不可能記住一首30分鐘的曲子啊(笑)。光是想到這點,我就覺得頭大了。


—— 有考慮到現場演出了嗎?

PATA:如果考慮到現場演出,我是覺得「我真的能做到嗎?」,但那時候我還沒想那麼多。但要在X裡演奏30分鐘的曲子,肯定是各種困難。首先就是「這首歌要放在下一張專輯裡啊...」這個念頭,我那時還沒想到現場的事(笑)。


—— 一開始是打算收進《Jealousy》對吧?

PATA:對,所以就開始錄鼓了,是在製作《Jealousy》期間時錄下的。


—— 《Jealousy》時期就開始排練了嗎?

PATA:對,當時已經開始試著做了,加了臨時的吉他,用多軌錄音器錄了一點點,就這些而已。


—— YOSHIKI給你那厚厚的樂譜裡,也寫了鋼琴獨奏的部分嗎?

PATA:沒有寫鋼琴獨奏,那部分幾乎是即興的吧。


—— 即使沒有鋼琴獨奏部分,樂譜也那麼厚嗎?

PATA:對,很厚,我記得大概有50到60頁吧。就是普通的筆記本上貼滿了樂譜(用手指比出大約3公分的厚度),大概有這麼厚。我面前突然出現那東西時,我心想「哇靠!」,我本來就不擅長讀譜,但那麼長的曲子當然有譜肯定比沒有好,但一開始還是會被嚇到。


—— 以前是TOSHI教的... 啊,是TOSHI教PATA讀譜的對吧?

PATA:是TOSHI教我的,我沒什麼能在樂譜上教他的(笑)。


—— 那就是照那些樂譜開始排練了?

PATA:不是照樂譜... 主要是靠腦子記,我看譜也看不懂(笑)。


—— 那〈ART OF LIFE〉為什麼沒有收進《Jealousy》?

PATA:為什麼啊?我忘了(笑)。但最後應該是因為(截止)時間的問題吧。剛開始是打算收進去的,所以應該沒有其他原因。


—— 那時候YOSHIKI說過,〈ART OF LIFE〉拒絕和《Jealousy》共存,對吧?

PATA:他真那麼說了?我連自己的採訪都不會讀,更別說讀其他成員的了(笑)。但如果YOSHIKI那麼說了,那肯定沒錯。雖然我們成員之間有討論過,但我覺得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我也沒意見。


TOSHI

    徹底瞭解主唱遭遇的衝擊之後,回顧了那似乎無窮無盡的長時間錄音過程。


—— 我有很多〈ART OF LIFE〉的問題想問,這首歌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TOSHI:我忘了(笑)。大概是三年前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吧。呃,因為我們是8月份去美國錄製《Jealousy》的... 對,是那時候,對對,那個夏天,就是我們去美國製作《Jealousy》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它。


—— 那是哪一年?

TOSHI:(思考片刻後)1990年夏天。總之是東京巨蛋三天公演後的那個夏天。


—— 哦?你們第一次去東京巨蛋是1991年8月,三天公演是1992年1月哦!

TOSHI:啊?那我完全記錯了(笑)。是『ROSE & BLOOD TOUR』在大阪城展演廳結束後的那個夏天(1990年),X就消失了,一直在創作新歌,那時YOSHIKI給我聽了他寫的新歌,那時是第一次。我之前就聽他說「不小心寫了一首30分鐘的曲子」,當我得知「真的有30分鐘」時我還是吃驚的,但畢竟是YOSHIKI,他幹出什麼事都不奇怪(笑)。之前專輯裡製作的〈ROSE OF PAIN〉,我就覺得12分鐘已經很長了,但這次搞了一個30分鐘的,確實太長了啦。「這到底是什麼曲子呢?」雖然我這麼想,但實際聽了之後,果然很長啊。


—— 第一次聽的時候是什麼形式?

TOSHI:沒有歌聲,是YOSHIKI用編曲軟體做的試聽帶。但我覺得專輯裡的鋼琴獨奏部分,可能就是那時的錄音,這點我希望能確認一下,但我想那個鋼琴可能就是1990年的第一次錄音。


—— 第一次錄的那個音軌因為喜歡就保留了?

TOSHI:對,因為那段鋼琴真的很棒。當時我並沒有仔細聽過鋼琴獨奏部分,畢竟一開始都會專心聽歌詞的部分,所以這次混音的時候,我才第一次專心的聽了,結果完全被鋼琴獨奏部分吸引了,簡直太棒了,我很驚訝,我明白了YOSHIKI為什麼最後要保留那個音軌。一般來說,做事很縝密的YOSHIKI不會用第一次錄的東西,但那個音軌確實有它的意義。當鋼琴獨奏結束的時候,我都哭了,光憑鋼琴就能表達那麼多情感,真的很厲害。也許是因為我很了解YOSHIKI,反正那非常震撼。


—— 第一次聽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TOSHI:身為一個歌手,首先會注意「這首歌的Key有多高?」或者「這首歌的旋律怎麼樣?」類似這樣。從製作《Jealousy》那時起,歌詞已經有了,也開始排練了,那時候可能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聲樂上了。


—— 一開始是計劃收進《Jealousy》對吧?

TOSHI:對,本來是計劃把《Jealousy》做成雙碟專輯,帶著它復出,但由於各種原因,那時候只錄了鼓軌就結束了。YOSHIKI說過「〈ART OF LIFE〉拒絕跟《Jealousy》共存」。確實,我也覺得如果跟《Jealousy》放在一起,可能會太過頭。現在從結果來看,單獨聽它確實比較好。但是,花了很多時間... 時間、金錢和勞力(笑)。


—— 自從粉絲知道有〈ART OF LIFE〉這首歌以來,已經過了很多年了。

TOSHI:嗯,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如今〈ART OF LIFE〉已經完成也發行成專輯了,我現在還是難以相信啊。我很高興... 不,用高興這個詞還不足以表達我有多感慨,我真的無法用語言解釋。但現在〈ART OF LIFE〉已經完成了,現實中已經有了下一步要做的事,所以我也不能沉浸在那份餘韻裡太久(笑)。大功告成的時候我確實非常感動,也很高興,但現在我已經把重心放在下一個項目了。


HEATH

    新成員HEATH加入時就註定要跟這首大作搏鬥,包括他的個人部分,我們問了他跟〈ART OF LIFE〉的第一次相遇。


—— 洛杉磯怎麼樣,喜歡嗎?

HEATH: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 HEATH給人的印象更適合倫敦或紐約這種有緊張感的城市...

HEATH:嗯,也許去了倫敦我也會喜歡,但我沒去過(笑)。我喜歡日本,但洛杉磯也有種特別的吸引力,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但我也不太出門,都待在房間裡,所以可能這個房間裡就有那種緊張感(笑)。我也不太上街買東西。第一次來的時候雖然去買過衣服,但這次完全沒去...


—— 但洛杉磯給人的印象是早睡早起,一種健康悠閒的生活節奏。我覺得這好像不太適合X(笑)。

HEATH:一旦開始在錄音室工作,我覺得就會進入那種節奏,但一個人在家裡彈貝斯、琢磨曲子時,我的作息就完全顛倒了。我可能7點左右睡覺,然後1點醒來。說1點,其實是指那天凌晨的1點,你懂嗎?


—— 那是什麼啊(笑),你本來就是不太睡覺的類型?

HEATH:對,我不怎麼睡覺。


—— 低血壓?

HEATH:不,不是,我不會賴床,能馬上醒來,但睡眠時間大概只有四小時(笑)。


—— 那晚上11點起床之後怎麼辦呢?外面還是深夜啊(笑)!

HEATH:然後我就一直彈貝斯,所以我其實是很早睡早起的人(笑)。


—— 那可真是起得太早了(笑)。

HEATH:也許我其實很健康呢(笑)。因為在洛杉磯,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玩。酒吧啊,也只營業到凌晨2點。


—— 那真的是全身心投入音樂的生活,那個地方太適合沉浸在音樂裡了。

HEATH:對啊,真的,因為我早睡早起(笑)。電視也有很多音樂節目,對吧?我都不轉台的,就這樣一直看(採訪時電視機也在播放MTV)


—— 對了,你在這裡是自己做飯嗎?

HEATH:對,通常都是。


—— 房間也很乾淨呢!

HEATH:啊,最近不太乾淨。有一段時間大家真的非常關注這個(笑)...


—— 我聽說了(笑)。連雜誌也擺得很整齊,位置都是固定的。

HEATH:那太誇張了(笑),怎麼可能呢。然後,我就想,要不要反抗一下,結果房間亂七八糟(笑),變得很糟糕,我心想這有點不妙,就稍微整理了一下。


—— 那我們趕快進入正題吧,HEATH第一次聽〈ART OF LIFE〉是什麼時候?

HEATH:就在我被問「想不想加入X?」之後,我回答「那我去錄音室試一下吧」,然後決定了「好的,我加入X」,那天我就第一次聽到了那首歌。


—— 在你答應加入的那一天,他們就給你聽了這首曲子?

HEATH:我當場回答說「那就一起做吧」。然後在那裡,他們第一次給我聽了這首曲子(笑)。


—— 那時候給你聽的錄音是什麼狀態的?

HEATH:基本上是試聽帶。


—— 是YOSHIKI做的合成器和鼓機,還有臨時歌聲的那種錄音帶?

HEATH:沒有,沒有歌聲,只有合成器旋律。


—— 那你是一直聽著這首30多分鐘的歌(笑)?

HEATH:其實我沒有很認真一直聽,是邊聊邊聽的,所以過了前奏部分之後,我完全不記得這是什麼歌了,它有多長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完全不記得了。後來是我靜下心來再聽時,我感覺就像「這什麼啊,怎麼這麼長!」(笑)


—— 所以第一印象就是「好長啊!」(笑)?

HEATH:對。但你知道嗎,如果隨便聽聽,它不會讓人覺得很長,不知道為什麼。它確實很長,但聽感上又不覺得長,聽著聽著就結束了。


—— 這麼說來,你加入的瞬間就註定要演奏這首曲子了?

HEATH:看來是這樣。但我真心覺得這是一部很偉大的作品,可能是前所未有的...


—— 以前應該是沒有的(笑)。

HEATH:是啊,沒有(笑)。


—— 對HEATH來說,加入X後第一個錄的就是這首曲子,你對此有什麼感受嗎?

HEATH:不知道…


—— 在之前的採訪中,你說加入X這件事完全沒有感到壓力。

HEATH:我其實還是有感到壓力的(笑),只在這本書裡透露(笑)。


—— 謝謝你(笑)。

HEATH:其實壓力是真的很大。雖然有壓力,但我想,如果我一直想著自己要承受這種壓力的話,肯定會垮掉的,所以我就對自己說「不,我不要理會任何壓力」,我這麼說是因為覺得如果不這樣就無法繼續下去了,但那也是我,所以在我身體裡某個地方,感受到壓力的那個也是我,而忽略它的又是另一個我。


—— 但一年過去了,跟剛加入時相比,這種感覺也變了很多吧?

HEATH:對,大約一年左右的時間。嗯... 嗯,跟剛加入時相比,壓力已經不那麼大了,因為我討厭在壓力之下工作。


—— 所以,雖然沒有公開活動,但你和其他成員一起度過的時間已經有幾百小時了,這種情況是外界看不到的,這挺奇怪的(笑)。

HEATH:對啊。


—— 我想問一下錄音階段的事情,你有時間進行前期製作嗎?

HEATH:有的。


—— 那是什麼時候?

HEATH:嗯,第一次到洛杉磯... 啊,不對,是8月(1992年)去紐約舉行記者會不久之後,我記得是那時候。


—— 當時的貝斯部分,是不是已經有樂譜或試聽帶,已經做好安排了?

HEATH:當時我的部分已經記在裡頭,所以不需要試聽帶了。


—— 也就是說,那時已經結束了個人練習階段?

HEATH:是的。


—— 一開始給你的貝斯部分是以樂譜形式給的嗎?

HEATH:有樂譜也有錄音帶,各式各樣。


—— 是部分給的嗎?

HEATH:對。


—— 然後你加入了自己的編曲?

HEATH:對,再磨合一次... 過程就是這樣。我已經不記得最早是什麼樣子了。


—— 在前期製作階段就修改好了嗎?

HEATH:是的。


—— 那這個修改過程持續了多久呢?我是指到最後「就是這樣!」的最終版編排。

HEATH:那個,一直改到錄音結束(笑)。


—— 真的嗎(笑)!?

HEATH:真的(笑)。


—— 那你的部分錄了多久?

HEATH:斷斷續續,錄了很久。


——前期製作是在... 紐約的記者會後不久開始的對吧?從那時起,直到9月(1992年)左右正式錄音?

HEATH:大概是9月吧?我不太記得了...大概是那個時候吧。


—— (笑)因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HEATH:對,而且這首歌在我加入X之前就已經有了。


—— 錄音的時候,不會真的是連續30分鐘一口氣彈奏完吧?

HEATH:當然不是(笑),基本上是分段錄的。


—— 有錄的很辛苦嗎?

HEATH:怎麼說呢... 因為是我第一次這樣錄音,所以從感覺上來說,我以為這就是常態。


—— 啊,但那肯定不是常態(笑)。一天大概工作幾小時?大概錄多少次?

HEATH:嗯...時間是... 大概從下午開始,然後... 到晚上1點... 2點左右。


—— 那真的很厲害(笑)。

HEATH:但錄的時候感覺一眨眼就過去了,真的,完全沒覺得很久。因為我不戴手錶,所以工作人員的臉就成了我的時鐘。彈奏的人精力充沛,但是所有工作人員的眼神會漸漸開始呆滯。我看到他們的臉色就會想,差不多該結束了吧(笑)。


—— 所以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已經很晚了(笑)。然後錄完一遍後,如果說我們聽一下吧,那就要從頭開始聽30分鐘對吧?

HEATH:是的。


—— 這個從中午錄到半夜的過程,總共做了多少天?

HEATH:做了多少天呢?大概一兩周吧。


—— 那其實是相當艱苦的錄音過程呢(笑)。

HEATH:是嗎?


—— 大概吧。

HEATH:不過是斷斷續續的,有的日子可能只彈了10分鐘。


—— 這首曲子的長度當然是一回事,不過錄音過程中還有哪些困難嗎?

HEATH:雖然是30分鐘,但音色上並沒有太大變化。我覺得最大的困難是管弦樂團加入的那部分。在那個地方,我們樂團和管弦樂團好像分開似的,要在那部分用貝斯來做黏合劑,這是最困難的。所以,怎麼說呢... 就是在樂團聲音上直接加了管弦樂團,會感覺它們是分開的,所以貝斯要在那裡把兩邊黏起來。


—— 管弦樂團錄音時你有參與嗎?

HEATH:啊,我沒有去。


—— 是後來聽了管弦樂團已經錄好的素材,然後做剪輯的感覺嗎?

HEATH:不,那個在錄音階段就已經大概知道了。


—— 所以一聽原曲的時候,你就感覺到"貝斯必須成為黏合劑"?

HEATH:對,一開始我試了很多東西,但是.... 一旦管弦樂團加入,大提琴那一層蓋上來,低音太過頭了,變得很厲害(笑),那個部分真的很費勁。原聲是用兩個麥克風捕捉的,還有一個是直接錄線路的。不過一旦混合了線路的聲音,雖然平常的部分還好,但是到了高潮部分,管弦樂團就顯得很吃力,最難的部分就是該怎麼處理這個。


—— 那是以調音或調編曲來克服嗎?

HEATH:是的,對,最主要的就是調音。所以如果下次以X的名義出新專輯,那時我彈的聲音或者貝斯的樂句,跟〈ART OF LIFE〉會完全不一樣。


—— 那為了參加「EXTASY SUMMIT」回日本時(1992年10月),你自己的部分已經錄完了嗎?

HEATH:是的,已經結束了。


—— 我記得有說,錄完的隔天就回日本了。

HEATH:哦,對,我想起來了,就在我坐飛機回日本參加SUMMIT的前一天結束了。


—— 在回國前一天得到「OK」,這也算是相當緊張的錄音了。那天回國前錄的音有取得「OK」嗎?

HEATH:是的,我在居酒屋喝酒的時候,突然被YOSHIKI叫去了,「請你彈一下!」就是這種感覺。


—— 那之前有別的「OK」嗎?

HEATH:不,那次是部分修正。我去錄音室,問「哪裡要改?」然後他說「就這裡」,我喝酒後會變得膽小(笑)。但一次就OK了,所以勉強能回國(笑)。


—— 如果那時沒得到「OK」,是不是打算回美國後再錄?

HEATH:不,那是全部完成之前,錄音前半段的事。


—— 但是,從貝斯錄完到全部混音完成,過了半年以上,這首曲子確實挺難的。確實。

HEATH:是的。


—— 所以HEATH的情況,從錄音開始到結束,大約是一年左右。

HEATH:對,確實。在SUMMIT之前已經錄完我的部分,後來是錄製人聲和管弦樂團等,下次遇到〈ART OF LIFE〉已經是在做混音了(笑)。


PATA

—— 為什麼《Jealousy》之後,你們決定接下來要製作〈ART OF LIFE〉?

PATA:一開始是討論放進新專輯,但因為種種原因... 鼓軌已經錄好了,大家都有要盡快完成的心情吧。


—— 決定正式製作〈ART OF LIFE〉是什麼時候?

PATA:是什麼時候... 最開始是打算放進新專輯的,然後... 等等,我想一下,我的腦容量很小,新的東西進來,舊的記憶就會被刪掉,現在正在搜尋中(笑)。那個... 大概是93年夏天在紐約開記者會之前吧。但那之前我們在洛杉磯已經開始排練〈ART OF LIFE〉了,所以可能是在那之前。


—— 那次排練的〈ART OF LIFE〉和PATA最早聽到的試聽帶是同一個版本嗎?

PATA:嗯,基本上是一樣的,結構幾乎沒變。那厚厚的樂譜上,節奏吉他的部分就只寫了和弦,所以那些地方我就隨意編排了。但就結構而言,從試聽帶完成之後,我認為幾乎沒變。


—— 排練了多久?

PATA:排練?超級久的,從90年就開始了(笑)。然後92年夏天在洛杉磯再一次排練,那時HEATH已經加入了。所以他現在已經加入超過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光陰似箭(笑)。


—— 什麼時候開始正式的錄音?

PATA:鼓軌是《Jealousy》時就錄好的。然後在92年重啟,接下來是錄我的部分,是什麼時候呢... 那年10月我已經回日本了,所以大概是9月吧。


—— 鼓之後不是HEATH,而是先錄PATA的吉他?

PATA:對,為什麼會這樣呢.... 可能是因為吉他先編好了吧。


—— 通常鼓之後不是應該是貝斯嗎?

PATA:對啊,但為什麼會這樣,我完全不記得了。貝斯的譜已經準備好了,也不是突然就決定換我錄,但想一想,確實是我先錄的。


—— 是因為PATA的日程安排嗎?

PATA:不,不是因為日程安排的問題,畢竟這是樂團最重要的錄音,不會用那種方式來安排。嗯... 記不起來了,記憶被清空了(笑)。肯定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 全部一次錄完的嗎?

PATA:嗯,這首曲子,可以說是三部結構,也可以說是四部結構。有前奏的琶音部分、加入鼓聲的樂團部分、鋼琴獨奏、以及後半的樂團部分。但我基本上只在樂團部分出現。如果不同時錄完,聲音會變,所以就要錄就是全部都錄完。我如果要錄音的話,喜歡一次就全部錄完。


—— 用了多久時間?

PATA:調音用了一天。然後,接下來的四天開始錄音,偶爾修正一下。雖然不是一直連續錄音,但實際上大概用了一周時間吧。因為曲子很長,所以沒那麼快結束(笑)。一開始的四、五天,我一直在彈,但因為曲子長,所以沒有彈很多遍。然後呢,有了滿意的音軌後,隔幾天再聽一遍,如果發現不滿意的地方,就再修正。


—— 雙吉他部分呢?

PATA:那部分都是HIDE彈的。因為曲子長,很麻煩,所以我們分工合作,節奏吉他全部是我彈的,獨奏部分就交給HIDE負責。


—— 錄音時,一直都是從頭彈到尾嗎?

PATA:哪行啊,一次就要完美太難了(笑),所以就是彈錯了就停下來,重新彈,又彈錯了就再停下來重新彈... 就這樣重覆。畢竟雖然說是四部結構,但兩個樂團部分加起來都超過10分鐘,其中還有很細微的結構不是嗎?我不太喜歡插錄,但那首歌實在是太長了,一口氣彈完太難了。


—— 錄音時,很難一口氣彈超過10分鐘吧?

PATA:對,異常困難。那種快速的歌,要對齊所有的音符,我覺得非常困難,而且我還有體力夠不夠的問題(笑)。


—— 剪輯和Riff比較快吧?

PATA:很快!但也很難!雖然不至於說死去活來,但也不容易。


—— 但這並不是X最快的歌吧?

PATA:對,還有更快的。但如果是簡單一點的快歌,那就還好。但這首歌的細節很多,節奏被扭曲和細化,所以比單純的快歌要難得多。


—— 那錄音結束後不久你就回日本了?

PATA:對,回日本前一天,我一直錄吉他錄到早上6點,還在做最後的修正,從晚上一直搞到早上,然後就直接坐飛機回來了。


—— 可能是因為這樣,反而沒有時差反應,還挺好的(笑)。

PATA:是啊,我不太喜歡坐飛機,但那天我在飛機上睡得很好(笑)。通常我在飛機上都睡不著,不過那天我空腹喝酒,很快就睡著了,醒來已經天黑了,我心想「哦,成功了」,很幸運。但我也不希望每次都是錄到天亮然後直接上飛機(笑)。不過如果只是因為睡眠不足,對我這種害怕飛機的人來說,反而會讓我非常清醒,那就更難受了。因為錄音需要集中精力,精神上很累,所以我才睡得很好。


—— 最後是錄些什麼?

PATA:修改一些小地方,有一些我覺得需要改進的細節,就在那裡修改。


—— 那時候除了PATA的部分,其他人的還沒錄完吧?

PATA:對,反正我錄完之後就是浦島太郎了(笑)。


—— 你不知道過程中的情況?

PATA:不知道,我常常在看棒球比賽的進度,但體育新聞裡沒有「今天的〈ART OF LIFE〉消息」啊(笑)。如果有那種快訊就很方便了,「今天HIDE的吉他錄到哪裡」,「誰誰誰正在糾結」之類的(笑)。


—— 如果每天都能從洛杉磯收到那種傳真,會很有趣呢!

PATA:嗯,可是我不想每天都讀那種傳真,但如果把那種傳真累積個一年份,會很有意思吧。如果從〈ART OF LIFE〉開始到結束,一直都有那種傳真,肯定是堆成山(笑)。


—— 那你也不太清楚TOSHI錄唱錄了很久之類的事?

PATA:我是有聽說啦,比如「好像開始錄人聲了」、「好像進展很困難」之類的。那時我見過TOSHI,年底我也見過他,我還去他的演唱會表演... 但我們只是打了個招呼,沒有詳細討論過。我問他「怎麼樣?」的時候,「嗯... 看起來還要很久才能弄完」,「嗯」,就這種程度的對話,我們沒有深入討論,因為說了也沒用。


—— 你自己預計什麼時候會結束〈ART OF LIFE〉的錄音工作?

PATA:哎呀,我不知道,雖然我預料會花很長的時間,但沒想到會這麼久,畢竟那首歌這麼長,我是有所準備的。只是到最後,我甚至心想「這輩子是不是永遠也做不完了」。這首歌錯過了很多時機,本來以為會收進《Jealousy》結果又沒收,還有其他各種事情冒出來。聽說人聲錄製完全沒進展,我甚至想過「也許這首歌根本就不會發行」,但那樣會很麻煩(笑)。


—— 你會擔心嗎?

PATA:擔心?嗯,我確實有點在意。不是說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飯也吃不下那種(笑)。但既然做出了好東西,就沒問題了。如果結局是好的,那一切都好。


—— 這次錄音你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PATA:感覺好像所有部分都很困難,但也未必如此,畢竟錄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記不清了。


—— 在音色或樂句上,似乎沒有走極端的路線,也沒有做點新的實驗?

PATA:沒有,說是「一貫的模式」聽起來可能不太好,但我們確實沒做什麼極端或新奇的嘗試,我只是盡量讓吉他適應這首歌,我也沒有大改吉他音色,畢竟考慮到歌曲性質,選擇音色和編排之後就是那個樣子了,它不適合那種輕快的撥弦聲。


—— 考慮這首歌的話,那種聲音完全不搭吧?

PATA:肯定會變成「這不對勁啊」,這不是民謠曲。


—— 你是用哪一把吉他錄音?

PATA:我一直在用的那些。我用了很久的那把黑色CUSTOM,還有那把褪成淡黃色的Gold Top,它原本是金色的。


—— 已經不是金色了啊?

PATA:對,大家經常認為它不像Gold Top,但其實只是顏色掉了,看起來變成那樣(笑)。


—— 這次PATA部分的工程師是誰?

PATA:是Stan(片山),整體的工程師是Rich(Breen),但我的吉他部分是Stan負責的。


—— 為什麼不是同一人呢?

PATA:並不是不喜歡Rich的音效,但之前Stan在《Jealousy》做的音效我很喜歡,也覺得好處理,所以就請他來了。


—— 但如果樂器部分的工程師不同人,不會有什麼差別嗎?

PATA:我認為不會,因為不是中途換人,這也不是混音,只是錄音,所以我認為沒問題。有的工程師不做錄音,只專門做混音。


—— 錄音室是在哪裡?

PATA:「Enterprise Studio」,TOSHI也是在那裡錄個人專輯的。


—— 還是跟往常一樣,在混音控制室裡彈?

PATA:對,最近都是這樣。


—— 為什麼不在隔音間裡彈?

PATA:我不太喜歡戴耳機。在混音控制室的話,音樂是從前方直接傳來,監聽器的音場非常平衡,感覺就像在現場演出一樣,所以這樣子我比較好錄音。而且戴著耳機跟外面的人說話時,得一直用對講功能,很麻煩。


—— 如果旁邊有人,不會影響你嗎?

PATA:我只是不喜歡有很多陌生人在,但工程師或製作人在旁邊是很正常的,可以一邊說笑一邊輕鬆的進行,我更喜歡這樣子。


—— 所以你不喜歡在隔音間裡戴著耳機彈吉他?

PATA:對,大家在混音控制室討論聲音時,我不喜歡一個人在隔音間裡發呆(笑),而且用話筒和耳機很難傳達細節。以前我也試過戴耳機彈吉他,但是聽著揚聲器出來的聲音彈琴感覺更好。在錄音室用大音量彈琴感覺比較好,戴耳機有時候會聽不清細節,比如音質變化之類的,所以最近我經常在混音控制室彈。當然,如果想彈粗獷的效果,譬如想要反饋聲或尖囂聲時,還是在隔音間裡彈比較好。但如果不是那種情況,我覺得在混音控制室更舒服。比如「那段再來一遍」這樣,要反覆彈奏的時候。


—— 聽說你曾經把把體育報紙放在譜架上?

PATA:啊,對,是有那麼一次。但這次我沒有放那種東西,我可不會邊看那玩意邊彈吉他。我又不是錄音室樂手,沒那麼多技巧(笑)。


—— 真的嗎?譜架上真的沒有寫著「巨人隊輸了」之類的體育報紙嗎?

PATA:不是「輸了」,應該是「贏了」才對。為什麼我非得看寫著「輸了」的報紙,心情不好的彈吉他呢(笑)?


HIDE

—— 《Jealousy》的錄音中斷之後,〈ART OF LIFE〉的錄音重新開始是怎麼回事?

HIDE:重新開始是在... 嗯...


—— 紐約的記者會之後?

HIDE:之後吧,啊,可能在那之前我們就已經開始了...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在日本我們確實做了幾次前期製作。確定是HEATH要接貝斯手之後,我記得X是以〈ART OF LIFE〉的前期製作再次啟動的。也不算前期製作,比較像以樂團形式進行的音出。雖然是這樣,我們確實就先做了。


—— 是全員參與嗎?

HIDE:除了YOSHIKI外的我們,所以我們用音序器輸出節奏、弦樂和鼓聲,然後是HEATH、我、PATA和TOSHI,但我差不多都忘了(笑),只是勉強回想起結構,像是為了記住結構而發聲一樣。我的部分也是,如果我彈伴奏就不會變成〈ART OF LIFE〉了,因為旋律太多了(笑)。


—— 啊,我懂了。從聲音上講,幾乎全部都是弦樂,對吧?比起X以往的任何作品,樂團的聲音和管弦樂團結合的更緊密。

HIDE:是的,非常的緊密(笑)。


—— 對吧,雖然以前也加過管弦樂,但管弦樂團和樂團聲音結合的那麼緊密時,你身為吉他手,有沒有特別考慮過音質或和聲方面的事?

HIDE:我一點都沒對管弦樂團動手,什麼事都沒做。


—— 吉他獨奏部分也是?

HIDE:我創作的獨奏部分被YOSHIKI寫成譜了,然後他在那個基礎上編了管弦樂,所以吉他獨奏時也有管弦樂團。所謂的吉他獨奏部分總共有兩處,都是我負責的,其他部分則都是雙吉他,再剩下的都是和聲,這些都是YOSHIKI想出來的,所以啊,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不熟悉所以不懂"那種... 就像〈ROSE OF PAIN〉一樣。〈ROSE OF PAIN〉的雙吉他部分,全是YOSHIKI想的,那些除了吉他獨奏外的部分。


—— 幾乎是整首歌。

HIDE:對啊,到處都是(笑)。


—— 那對吉他手來說,這首曲子有挑戰性吧?

HIDE:嗯!


—— 是首難彈的曲子?

HIDE:不是複雜與否的問題,而是量(笑)!以吉他手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難點是什麼呢?應該是沒有樂趣(笑)!或者說,不是因為特別快之類的,那種吉他的難度不是問題。難度更多是來自於不常見的旋律之類(笑),和聲之類的,這些方面吧。所以不只是主旋律,當然也有那個旋律進行三度和聲的簡單事情,但老實說,如果不是真的有學過古典樂,沒人會加那種完全不同種類的旋律跟和聲,而且還是不會相互衝突的,就像拼圖一樣(笑)。


—— 所以是在紐約的記者會之後重新開始正式錄音?

HIDE:從什麼時候開始重新開始的呢...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吧。


—— 錄吉他的行程安排很艱難嗎?

HIDE:完全不會。


—— 啊,是嗎?

HIDE:對,PATA、我和HEATH大概有一次是一起彈,但錄音是分開的... 輪流錄。所以就是彈了,錄了又要改,又彈又改的那種。可能就是輪到PATA彈的那天我就跑了(笑),彈完就回日本了(笑)。發生什麼我也不太記得了,有計劃要回日本,所以就一直彈到飛機起飛的前幾個小時。有各種修改,彈完就說「好了」,然後我就閃人,彈完了就跑掉(笑)。因為也要回日本做一些事了。


—— 「EXTASY SUMMIT」是嗎?

HIDE:啊,可能是SUMMIT吧。嗯,可能是那時候,是我們在紐約做了記者會之後。


—— 所以錄音重啟之後,你還記得什麼困難的地方嗎?

HIDE:...沒有,吉他組沒有,嗯,可能有一些吧,但我很快就忘了(笑),而且基本上我喜歡錄音。


—— 啊,了解。

HIDE:了不起(笑)?


—— 所以是從白天到晚上彈,也不容易得到「OK」,需要錄很多次嗎?

HIDE:對,而且我不會一口氣錄,是照樂句來錄的,你聽了就知道,節奏吉他是PATA在彈,然後我就在那裡一直彈雙吉他、四分音符和節奏等等,就是那種感覺。


—— 所以,彈了就跑掉之後,就沒有再碰這首曲子了?

HIDE:對,沒有。對,那時候我還只是聽了臨時的歌聲,下次正式聽到「OK」的歌聲是在LAWSON買東西的時候(笑)。


—— LAWSON店裡放的音樂?

HIDE:對,之前我聽過臨時歌聲,但第一次正式聽是在LAWSON(笑)。


—— 感動嗎?

HIDE:不是感動... 是很新鮮,因為我一直都是聽臨時歌聲。你也知道,我錄吉他的時候不太放歌聲。所以除了在錄音室裡唱的排練之外,我幾乎沒有真正聽過歌聲,不太了解歌曲,所以好新鮮啊。


—— 嗯... 這次錄音有點不尋常呢。

HIDE:對啊... 但來洛杉磯之後,〈ART OF LIFE〉真的... 我該怎麼形容呢,比起X平常的錄音,YOSHIKI的主導更加強烈。這一點我能理解,所以我想,就讓YOSHIKI一直到最後,徹底追求他所堅持的...,但最艱難的部分肯定是錄唱,到最後,肯定是YOSHIKI和TOSHI最辛苦。錄製歌聲...,那就是最難的了。



「完成」

YOSHIKI

    重啟的錄音,經過一年多的長期過程和困難,終於完成了。這是之前從來沒有人講過的無盡回憶...


—— 1992年8月24日在紐約的記者會之後,就立即重啟〈ART OF LIFE〉的錄音了嗎?

YOSHIKI:對,記者會結束後,我們馬上開始錄音,打算在那年之內完成〈ART OF LIFE〉。


——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個很有勇氣的打算(笑)。

YOSHIKI:但吉他和貝斯的其實錄得很順利。不過說是順利,但也花了幾個月。


—— 那管弦樂團也錄得順利嗎?

YOSHIKI:我們請到了倫敦皇家愛樂樂團,一般管弦樂團都是在沒有排練的情況下直接錄音,但因為編曲太複雜,你也知道,之前在日本用管弦樂團做的演出很不完美。所以,雖然成本肯定要上升,但我說必須要做排練,於是安排了兩天的排練後才錄音。即便如此,錄好之後我還是用電腦修改了很多地方。我以前從來沒有修改過管弦樂的部分,唯一例外是《ETERNAL MELODY》。


—— 那實際上只剩下錄歌聲了,這部分是從1992年年底一直持續到1993年夏天嗎?

YOSHIKI:是的,因為兩年前就錄完鼓聲了(笑)。當然,在此期間編曲也有變動,還有TOSHI因為個人活動或其他事情需要回日本,他不在的時候我斷斷續續錄好除了我的鋼琴獨奏以外的鋼琴部分。對...剩下的就是一直在錄歌聲了。我們錄歌聲時遇到了困難。


—— 那為何需要這麼徹底的錄歌聲,主因是什麼?

YOSHIKI:其中一個原因是,可能會在海外發行,所以必須確保標準的英語發音,還有就是我投入太多的感情在這首歌了... 我非常執著。當然也是有妥協一點點... 我認為我們已經做到力所能及的極限了。就錄製歌聲來說,這可能是我至今最不妥協的一首歌,但在此期間... 我自己也非常不好過... 我和TOSHI因為這首歌爭執了很多次,真的... 非常困難。但這首歌必須由X來演繹,或者說,這個旋律是我想著TOSHI的歌聲才寫下,正因為有了那種聲音... TOSHI的聲音,才會寫下這個旋律,才會誕生這首歌。我認為根據演唱者不同,旋律也會變化。但〈ART OF LIFE〉在我腦海裡浮現時就是TOSHI的聲音,所以這首歌必須由X來演繹。


—— 原來如此。

YOSHIKI:有一次TOSHI中斷了錄音,他說「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為什麼非得我唱不可,我再也唱不下去了。」導致所有計劃都被推翻了。我聽到時非常憤怒,但後來我想「這首歌之所以能寫出來,是因為有TOSHI的聲音。」於是我向TOSHI表達了我的想法,我們倆又重新找回了「一起來做」的心情。那時候還有合約的問題和各種麻煩,除了創作之外,還有一堆事情,所以有時候無法集中精力。這次我也扮演了製作人的角色,從錄音室和設備的安排到成員和工程師的錄音日程調整,都是我在做,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討厭這一切。


—— 因為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錄音。

YOSHIKI:然後我有一次爆發了,那天也安排了錄音,大概是早上10點,出了一點問題,我就爆發了。本來下午2點要進錄音室,但我爆發之後沒去錄音室,而是坐上了飛機。


—— 哦,你去哪裡了?

YOSHIKI:去夏威夷(笑)。


—— 夏威夷?

YOSHIKI:當時我覺得去哪都好,我想「不行了,不能再這樣了,不能再留在洛杉磯了,待在洛杉磯會崩潰的,必須去某個地方。」所以早上10點時,我就爆發了,打電話給鼓手Richard,「不管怎麼請馬上來我家。」Richard什麼都不知道,以為會去錄音室。我在電話裡也是隨便講講(笑),掛掉電話後,立刻打電話給紐約、芝加哥、加拿大和夏威夷的朋友。結果是跟夏威夷的朋友聯繫上了,我就說「我現在過去。」他當然很驚訝說「你在說什麼?」「我現在就過去。」,等Richard來了,看到我的情況說「YOSHIKI,你那是什麼行李?」我就說「我買票給你,我們去機場。」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說「我們要去哪?」「去夏威夷。」Richard大笑,因為大家都會認為我在開玩笑,但我真的去了。到了機場,「我要兩張去夏威夷的票」「您想要哪個班次?」「最早的。」到了下午2點,我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 去夏威夷的話,肯定不是當天往返,要過夜了對吧?

YOSHIKI:對,我就是隨便去了夏威夷,沒有計劃要待多久。到了夏威夷後,朋友們都說「你說你要來,真的就來了啊。你什麼時候決定的?」我告訴他們,打電話給他們之前就決定了,他們非常驚訝,但這很好玩。第一天到達時,我心想「看吧,我真的很生氣」(笑),但第二天,我想工作人員可能會擔心,所以還是留下了我住的飯店電話號碼。然後我收到了一份傳真,上面寫著「對於發生的一切很抱歉」之類的話,看了之後,我湧出了責任感,「我明天回去!」。


—— 所以你去夏威夷,待了兩晚然後回來了?

YOSHIKI:對,我根本沒去觀光。第二天晚上12點,我們還在討論「明天去哪裡玩」時,那張傳真來了,我就決定「回去!」,急忙買了機票,第二天早上7點就坐上飛機回去了(笑)。


—— 這樣豈不是更累了?

YOSHIKI:不會,那時候我覺得「不能留在洛杉磯。」我真的很討厭所有的一切,想著「必須換個環境,不是換個房間,是要離開這個城市。」我突然就這麼想了。雖然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老是覺得,每當我有這種想法時,一定有它的意義,總有原因的嘛,所以我決定照著感覺走。


—— 這種想法是突然在你腦海海閃現的嗎?

YOSHIKI:不,我是覺得我必須這麼做,但這很有趣吧?想到這個,〈ART OF LIFE〉錄音期間,因為TOSHI的個人活動等原因被迫中斷錄音時,我去了很多國家。去了兩次日本,參加了「EXTASY SUMMIT」和EMI的全球會議,還去了四次倫敦,一次紐約,還有一次夏威夷(笑)。除此之外,我一直在洛杉磯錄音。如果你看我的行程表會很有趣。不管怎麼算,時間都強碰啊(笑),好像要分裂成兩個人才行。我老是在想辦法調整行程,才能同時進行,但我的行程表就會變得一團糟(笑),完全強碰。


—— 但是,尤其對於〈ART OF LIFE〉,花了八個月錄製人聲部分,以及整個製作過程,我認為這是YOSHIKI堅持到底的作品。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這幾乎是異常的執著。

YOSHIKI:確實如此。但如果這看起來異常,那麼我就是異常的。我寧願被說是異常,或者說,我不介意被大家認為是異常的,因為這是我身為音樂家的驕傲,但這種驕傲我自己懂就好。


—— 但是以個人的驕傲推動自己去做他人難以理解的事,不覺得痛苦嗎?

YOSHIKI:雖然痛苦,但同時也有樂趣,〈ART OF LIFE〉就是這樣,但在我至今的每一首曲子裡,總是有那些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工程師們說過「那個聲音根本聽不見啊」,但我回答「那個聲音不需要被聽見」,只是因為那個聲音在某個地方響起,這個聲音才會聽起來是這樣的,有很多這樣的聲音,這都是我自己獨享的美妙。


—— 但這種東西普通人畢竟難以理解,所以承受痛苦的部分比較多吧?「這裡絕對要這樣才行,為什麼他們都不懂?」或者「聲音有一點點出錯了,為什麼他們聽不出來?」,類似的痛苦應該更多,不是嗎?

YOSHIKI:是的,那是肯定的,但有時也會納悶他們為什麼不懂這種微妙錯位的美好呢(笑)?比如說,前半部分有鋼琴對吧?那是後來錄的,實在是不可思議,那個鋼琴部分是在錄吉他時突然錄下的。當時我正在錄吉他,我就說「我突然想到了鋼琴部分」(笑),然後工程師說「你在說什麼啊」,我說「鋼琴部分突然出現了,我現在一定要錄下來,現在可以幫我錄嗎?」那時候錄音室有一架老舊的史坦威鋼琴,雖然狀態不至於糟糕,但至少調音什麼的都不行。因為蓋著灰塵,當下根本彈不了,他們就說「給我們半小時清理一下」。其實因為灰塵實在太多,還拿空調的清潔工具來了。但我說「先讓我彈一下」,當然調音完全不準,結果那成為前半部分鋼琴,就是我即興彈的,就是在那個場合,我即興配合曲子彈奏的。


—— 從旁人看來,你的行為完全無法理解。

YOSHIKI:但那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彈完之後,當我們聽了那個錄音時,就說「這是什麼!?」因為鋼琴的調音微妙偏移了,那正是最美妙的部分,它自帶了深度混響效果,真的非常美好,到最後就直接用了那個錄音,很不可思議吧?之後呢,我們確實另外安排了一次正式的鋼琴錄製日,那時候我們也準備了調音正確的鋼琴,但我在彈之前說「先讓我聽一下之前那個臨時的錄音,我要參考一下」,然後我聽了那次用老式史坦威彈的那個錄音,結果還是很美好的,「有這麼美好的東西在,我幹嘛還要再彈一遍?」,於是就中止了重錄。


—— 真是個奇怪的故事,可能是那架微妙偏移的老鋼琴在召喚YOSHIKI吧。

YOSHIKI:當時,放那架老鋼琴的錄音間非常小,誰都沒想到我們會在那裡面錄鋼琴。


—— 但如果不是那架鋼琴,可能就不會有那樣的聲音了。

YOSHIKI:可能吧,那是一架棕色的史坦威,非常罕見,而且非常老。「沒人會用這種東西的,已經放在角落很久了」他們是這麼說的,但我當時想「現在不彈不行」,於是我就突然說「現在想到了,現在就要彈!」。在專輯裡現在聽到那個部分的鋼琴,很美吧?好像事先就計畫要放在那裡似的,但我自己確實也覺得奇怪,那個地方本來應該是吉他獨奏。


—— 啊,原來如此。

YOSHIKI:對,所以如果要總結〈ART OF LIFE〉的錄製過程,真的可以說,首先是一項非常細緻、精密計算過的工程,加上那些靈光一現的想法,就是那種突發的... 突然想到的新點子,和非常精細的工程同時存在。


—— 無論如何,〈ART OF LIFE〉是由一種跟普通人感覺完全不同的神奇元素構成(笑),它基於YOSHIKI的人生,而且那些計算和靈感,幾乎都是只有YOSHIKI本人才懂的感覺,所以對普通人來說,聽起來就變得更複雜了(笑)。

YOSHIKI:(笑)那你知道嗎?〈ART OF LIFE〉有三次副歌,但每次節奏都不一樣哦。


—— 哦,真的嗎?

YOSHIKI:對,都是微妙的變慢。所以每次的延遲感都非常不同,也搞得人聲非常難錄,「這個副歌不一樣,不能像第一次那樣唱。節奏變了,下一個副歌出現之前,代表自己的意識也變了」,我是這樣解釋給TOSHI聽「唱到這裡,唱這個副歌之前,你的感情已經變了,所以這個副歌和那個副歌的感情不能一樣,所以節奏也是不同的。」


—— 聽了你剛才的話,我有點理解為什麼會花那麼多時間錄唱了。

YOSHIKI:對吧,有點深吧?但讓工程師來說,他們想法也不一樣。工程師會說,如果節奏保持一致,就算那部分的歌唱不出來,如果歌詞一樣,那就插入就好了,但我說「那絕對不行」,加了不同的節奏和變奏,讓它不容易被察覺。但就算耳朵察覺不出來,我相信身體的某處也能聽出來。


—— 也加了變奏?

YOSHIKI:對,加了很厲害的,比如7/8拍,但你察覺不到對吧?


—— 是的,沒有太多變奏的印象。

YOSHIKI:所以我猜演奏者可能不是用耳朵聽。比如過渡到最後一次副歌時,那個奇怪的旋律裡,管弦樂團和吉他是怎麼結合的。HIDE說過「這可能是吉他理解不了的東西」,但那裡是非常精密計算過的,因為HIDE只是彈奏吉他,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管弦樂團也是,除非你試著匹配,否則你不會知道。也因為只給了演奏者個別的部分,所以非常難,非常難,但當第一次聽到那些重疊的部分時,HIDE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鼓點最難編,津田先生說「怎麼搞的,我全都不懂」,因為拍子全都變了,混音就會卡住,那時候就會推遲所有發行的進度,唱片公司的合作也會結束,一切都會結束。那時我還剩大約三小時... 我也沒睡,一直在工作,不管是半夜還是什麼時候,也讓TOSHI保持清醒。然後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到了第二天晚上7點剛好錄完主要的人聲。接著三小時後,我們就在聽改過的混音了,真是個奇妙的世界。


—— 你們最終還是完成了。

YOSHIKI:是的,但還有下一步,接下來必須在隔天的某個時間之前完成和聲,否則又會影響混音的進度。然後我們又一直工作,我想我之前提過都沒有睡覺,終於在時限前兩小時完成了,那一刻真的流下眼淚...。這次TOSHI也真的很努力,我告訴他「你做得很好」,然後,從開始錄音以來,第一次有了兩小時的空閒,我太高興了,雖然一直沒睡,但覺得去睡覺太浪費了(笑),「我要怎麼利用這段時間,我要幹嘛...」正在思考時,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笑)。


—— 但是,看到多年努力的成果終於顯現時,那種喜悅或者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一定是非常特別的吧?

YOSHIKI:應該說到最後,我已經太深陷其中了,到錄製最後的人聲修改和收尾階段時,我因為太投入而開始對自己感到困惑了,我對工程師說「接下來可能會一下子說很多,但因為我太投入了,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我完全不知道。這就是我現在真實的感受。」工程師就「你在說什麼?」(笑)。然後,在混音時我對所有成員說「到了這個階段,就別挑剔了。」你信不信?我花了三年時間一直在挑剔細節,卻說「細節不重要了。」我自己也很吃驚,我心想「我在說什麼?」,而且大家也很驚訝「沒想到YOSHIKI會說細節不重要。」


—— 那聽完最後混音並給出「OK」的那一刻是怎樣的?

YOSHIKI:最後我老實說「不知道!」,但是「乍聽之下感覺還不錯。」,然後我就給了「OK」,然後大家都說「結束了」、「開始的都會結束。」,那時我脫口說了一句「那又怎樣?」,當然是對我自己說的(笑)。我真的很討厭自己說了那句話。


—— 或許是殘酷的,或者該說...

YOSHIKI:那是我內心的另一個自己在低語吧。因為當我自己聽到那句話時,我真的很生氣(笑)。「那又怎樣?」,但我想說的是,我們這三年來如此努力,最終完成了這件事。這讓我非常吃驚。


—— 可能是你不認識的YOSHIKI在作祟(笑)。

YOSHIKI:是的是的。但很奇怪,「那又怎樣?」是什麼意思(笑)?我真的很生氣(笑),因為那句話否定了我至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否定了我這三年的人生。的確,那時我心想「我為了〈ART OF LIFE〉浪費了三年的人生」,或者「我毀掉了自己三年的生命」。但所有事情結束的那一刻,面對所有人說出「那又怎樣?」這句話,我也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說(笑)。


—— 這很複雜,尤其是投入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如此執著於一首歌。

YOSHIKI:但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那確實是美好的... 是的,那樣。


—— 確實。〈ART OF LIFE〉發行之後,X似乎獲得了一種新的力量。

YOSHIKI:是的,〈ART OF LIFE〉完成的那天,我們在我的錄音室舉行了一個小派對,我大哭大鬧,幾乎要摧毀我的錄音室了(笑)。


—— 這故事我聽過很多次(笑)。

YOSHIKI:真的,那天很瘋狂,我後來也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笑)。


—— 你可是當事人啊(笑)。

YOSHIKI:啊,我自己其實記不太清了,好像撞球桌都被立起來了,錄音室裡有一面大鏡子,那個也被我打碎了。一開始我好像潑了酒在鏡子上,然後一個女員工生氣的說,「你覺得這是誰要來擦?」,接著酒瓶就飛過去,「啊,現在不用擦了吧~」(笑)。可是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HIDE

    最終完成,並以香檳舉杯慶祝... 在那個派對上,HIDE心裡對YOSHIKI在〈ART OF LIFE〉中的形象是什麼呢?


—— 你們為了進行〈ART OF LIFE〉的混音回到洛杉磯,那次混音相當困難吧?

HIDE:嗯,應該是相當困難的。開始混音的前一天,TOSHI的錄唱剛好完成。一開始,設備都已經設置好了,Rich已經做完一次只有背景音樂的製作,但錄唱是我到洛杉磯的那天才大功告成,所以YOSHIKI和TOSHI連消化漫長錄唱結束的感慨都沒時間,就開始混音了。但畢竟是很久沒有所有成員聚在一起進行這樣的工作了,可能這還是第一次,對我來說,其實挺有趣的。


—— 聽說幾乎是一連好幾天,只能短暫小睡,不停在混音...

HIDE:嗯,這個怎麼說呢,可能對工程師來說是最艱難的,但我覺得挺有趣的(笑)。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我比較能冷靜的聽。通常是一波接一波進行,但這次混音的有趣之處在於,YOSHIKI比起專注於鼓和鋼琴,他更注重整體。我心想「啊~〈ART OF LIFE〉已經滲進去了」,但我好像是留意的聽各個部分,像是吉他和鼓之類的,關注的地方跟YOSHIKI不同。我們最後混音了多少天呢?...大概是四到五天。因為曲子很長,所以不能一次性完成混音。我們先做了主要部分,然後是第一、第二部分,大概用了兩天,然後,中間的鋼琴獨奏又花了一天,最後一天完成了前奏部分。那天,我們第一次把所有部分連接起來,全員第一次聽到了完成的作品。


—— 所有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刻是怎樣的?

HIDE:這是第一次,就是在錄音的高潮時,「錄完之後,我們一起好好慶祝一下吧」,或者「我們一起喝點酒,邊喝邊聽」,雖然老是這麼說,但從來沒有真正做過。反正都是流水一般的結束,在結束的瞬間已經在忙下一件事了,但這次完成後,「這不錯吧」「那我們用大音箱放來聽聽吧」,大家就這樣一起聽,心裡很感動之後,「啊,太感動了」,說著,大家鼓掌,「這雖然好像理所當然,但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笑)。從《Vanishing Vision》算起,我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這種所謂的里程碑,我們一次都沒體驗過,所以結束後大家一起喝香檳慶祝,這也是第一次。雖然常說「開始的都會結束」,但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體驗到這種感覺。


—— 明白,無論多麼困難,一旦開始動手的事物,總會有完成的一天。

HIDE:但開始著手這個項目的時候,連那張《Jealousy》專輯能不能完成都還不確定呢。


—— 啊,一度有意把它納入那張專輯裡對吧?

HIDE:對,一開始說〈ART OF LIFE〉和《Jealousy》要作成雙碟專輯,這樣太勉強了(笑)。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但是,最後的結果還不錯吧,因為我們創造了一件了不起的作品。


—— 聽說那次舉杯慶祝之後,進入了瘋狂的慶功階段(笑),我是這麼聽說的,對嗎?

HIDE:啊,聽說是瘋狂的慶功。


—— 你參加了吧?包括破壞錄音室之類的?

HIDE:哎,你說什麼呢(笑)?我是那個怎麼說的,在「EXTASY SUMMIT」上,那個,叫什麼,GEORGE他們那樣的(笑)。


—— 腰帶毛巾系列。

HIDE:對對對,叫什麼,救生... 不是,救生員啦(笑)!我就變成了救生員。


—— 明白。那結束之後,有完全不同的感觸嗎?

HIDE:有,我們弦樂器組的當然也是,但我想YOSHIKI和TOSHI他們一定有更強烈的感觸,超過我們,因為他們一直都沉浸在〈ART OF LIFE〉裡,我想那裡一個非常艱苦的世界,但「既然真的這麼艱難,那也沒辦法」,是那樣的派對(笑)。這個嘛,我就像那種什麼都照單全收的救生員小子(笑)。


—— 剩下的就交給我了(笑)。

HIDE:對,那種感覺。


—— 但錄音期間有這麼長的空白期,一開始的緊張感要怎麼維持?

HIDE:嗯,那得歸功於曲子本身的優秀,它是不會褪色的,〈ART OF LIFE〉從最初的鼓機試聽帶到最終完成品,當然有著天壤之別,但曲子本身的優秀之處,在最初的試聽帶已經存在了。從那個階段開始,就可以說是一首好歌,這就是YOSHIKI厲害的地方。所以我在寫自己的歌時考慮的優點和酷炫之處,可能是在另一方面,比如說某種樂器的演奏會更酷,或者雖然不喜歡某個樂器,但後來它突然變得非常酷,我會採用這種方法論。但這完全是另一回事,不在搖滾樂等範疇內的好歌品質,這種好歌不會隨著時間褪色,無論是流行還是不流行,都不會褪色,這一點真的很了不起。


—— 歌詞怎麼樣?

HIDE:關於歌詞的最終版本,是我這次來這裡(洛杉磯)時第一次閱讀的。但奇怪的是,說了這句話可能他會生氣呢,不過,算了,我總是這樣想,YOSHIKI在日常對話中也不曉得很多字眼。所以我嘛,讀YOSHIKI的歌詞時,總是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這麼多詞語的人,怎麼能寫出這樣的東西呢(笑)。然後在混音的時候,YOSHIKI也在場,我對TOSHI說:「這傢伙平常又不知道這些奇怪的字,他怎麼寫的出這種歌詞啊?」然後TOSHI小聲又平靜的說:「因為他是YOSHIKI。」我聽了也就接受了(笑)。


—— 這首歌的歌詞相當沉重,很深沉。

HIDE:對啊,都是很強烈的詞。我覺得特別好的地方是,不管是用比喻還是間接暗示,怎麼說呢,歌詞不是東拼西湊的,這很好,特別是副歌,可能就是這樣,沒有玩文字遊戲。創作時可能會考慮韻律和音調,但最終完成的作品並不是基於這種方式構建,YOSHIKI的歌詞相當厲害。


—— 嗯,經歷了種種曲折,總之時隔兩年兩個月,專輯終於要發行了。

HIDE:我們一開始想以全新專輯的形式復出,然後全球市場發行,回日本再錄製〈ART OF LIFE〉。我們想要先以一個專輯開始,希望保留〈ART OF LIFE〉作為一種特別的東西。但混音結束後,聽了成品,感覺不是別的,而是「哇,我們做出了驚人的作品」。所以雖然不知道會怎樣,但我甚至覺得讓〈ART OF LIFE〉成為第一張向世界發行的專輯也挺好的。


—— 這首歌以YOSHIKI的半個人生為主題,直到1989年在澀谷公會堂倒下的那一刻,你在這首歌裡有看到自己的主題嗎?

HIDE:嗯... 這怎麼說呢... 比如說,有一個叫做ART OF LIFE的廣場,然後YOSHIKI就在那裡... 不對,比起廣場,更像是斷崖絕壁。比如說…有個YOSHIKI在的大峽谷,然後我在另一邊的大峽谷,然後在YOSHIKI所在的大峽谷頂端,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YOSHIKI就站在那火海中。而我呢,覺得自己必須去救他,但我這邊的大峽谷底部也燒得一片火海,無處可去,只能靜靜看著火焰中的YOSHIKI... 在想吉他獨奏時,我就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這種畫面感。所以... 雖然不能說那就是YOSHIKI,但即使是看到他面臨死亡的場面,我也想目睹,覺得必須見證這種場面... ,就是這樣的感覺。


—— 你是指這首歌,還是指YOSHIKI?

HIDE:我其實不太會一直想到YOSHIKI啦。但如果那就是YOSHIKI的話... 嗯,那就是YOSHIKI了。讓人覺得即使是這種場面,也想親眼瞧瞧,就像是... 人生中某些地方,就算有人介入幫忙,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雖然不太確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不是那種你能改變的人生,而是雖然你覺得「這樣不行啊」,但去改變它可能是錯誤的那種人生。所以,〈ART OF LIFE〉這部分,就像一種會讓危險或錯誤也變得合理的那種人生。所以〈ART OF LIFE〉是這樣的人生,即使前方有斷崖,衝過去也是活該,身邊的人如果說「前面有斷崖,等一下」,也不見得是對的。〈ART OF LIFE〉就像是橫亙在這裡的感覺。


HEATH

   加入X後的首次錄音,不斷戰鬥的壓力以及精彩的混音... HEATH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 你一直參與了〈ART OF LIFE〉的混音對吧?

HEATH:是的。


—— 聽說是相當艱難的混音,而且持續了大約兩周?

HEATH:成員參與的部分大約一周,但Rich在那之前就一直在準備了。


—— 首先,有超過十個音源對吧(笑)?

HEATH:是的。比如,不滿意貝斯的聲音,說「能不能這樣做」,但有時候口頭上說不清楚,就說「那我自己來吧」,走到混音台那,但是找不到哪裡有什麼,音源太多了(笑)。


—— 貝斯軌本身用了幾個音源?

HEATH:用了兩個,一個麥克風和一個線路。原聲是兩個麥克風拾取的,然後混合成一個,加上單獨的線路。但就像我之前說的,在混音過程中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混合線路,混合線路能突出平時的聲音,但去掉線路能突出副歌的管弦樂團,就是那種「啊,怎麼辦,怎麼辦」的感覺。


—— 混音是從頭開始嗎?

HEATH:不,還是有分段落做的。嗯,對,有些段落需要連接。


—— 所以就算後來發現有不妥的地方,也不必從頭開始重錄30分鐘(笑)?

HEATH:(笑)嗯,沒有從頭開始重做的情況,但可能會從稍微之前的部分開始。


—— 總之很奇怪(笑),變成了超過30分鐘的曲子。

HEATH:但這可能是最佳形態了。


—— 最後,貝斯是不是比起現場感,做得更壓抑一些?就是有點晦暗的感覺。

HEATH:是的。所以,我本來的聲音是那種野性和髒髒的感覺。但這次就是暫時放一邊,感覺是這樣,留到下次吧... 這次,就是融入〈ART OF LIFE〉的感覺。


—— 也就是說,你為那首曲子挑選了最佳狀態的部分?

HEATH:是的,嘗試了很多... 找出我認為最適合〈ART OF LIFE〉的,也有很多削減的部分。曲子裡有很多聲音,比如管弦樂等,還有其他的聲音。貝斯就像那些聲音的黏合劑。結果證明,那是最好的選擇。


—— 那就是說,你編輯錄音,盡可能接近理想狀態?

HEATH:增加和刪除。


—— 關於其他部分有什麼想法嗎?比如說人聲... 感覺很厲害?

HEATH:真的很厲害,回洛杉磯之前,我還沒聽過加入人聲的版本。為了混音回來洛杉磯時,我第一次聽了,感覺真的很棒。


—— 那吉他部分呢?你當初錄音時,吉他只是臨時音軌嗎?

HEATH:是的,只有節奏部分是臨時的。


—— 那雙吉他或三重奏之類的你還沒聽過?

HEATH:那我還沒聽過。但吉他部分也很厲害,我當時心想,這種東西能不能在現場演奏...


—— 畢竟這首歌也要在現場演奏的,對吧?

HEATH:不知道(笑)。


—— 比如說,如果現在錄音剛剛結束,然後立刻要求你們做一個完整現場演奏,你們準備好了嗎?

HEATH:...我做不到(笑)。


—— 混音結束的那一刻,大家一起聽了,然後就「OK」結束了嗎?

HEATH:嗯。


—— 那個「OK」是YOSHIKI說的嗎?

HEATH:不,是大家一起的,我們都聽了。


—— 好笑(笑),大家一起聽,然後說「OK」,然後一切都結束了。但是混音結束的那一刻,肯定有一種特殊的感動吧?

HEATH:有的,確實有,可以說有點... 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周圍都靜悄悄的(笑),然後大家都只是說「嗯,嗯」,就這樣(笑)。那首歌就是這麼沉重。


—— 我覺得我能理解(笑)。然後之後,就是瘋狂的派對了(笑)。

HEATH:你都聽說了啊(笑)?


—— 因為這件事在洛杉磯挺出名的了(笑)。

HEATH:看來是這樣。


—— 有人說X把錄音室給砸了。

HEATH:啊,我也聽說了這個傳聞(笑)。說X砸了錄音室,而且那是自己的錄音室(笑)。


—— 你自己也是當事人呢。那HEATH你也一起破壞了嗎?

HEATH:不,我在旁邊看(笑)。


—— 哦,是啊?

HEATH:我去了趟廁所回來,就看到大廳裡的撞球桌被翻過來了(笑),之後的情況... 只能說真的很瘋狂(笑)。


TOSHI

    〈ART OF LIFE〉蘊含的情感、身為主唱的掙扎,以及從中獲得深刻而巨大的成就感。


—— 那麼,辛苦的錄音結束之後,所有成員都聚集到洛杉磯進行混音吧?

TOSHI:是的,錄音結束後,見到HIDE、PATA、HEATH他們時,我又非常高興,一看到他們的臉,那些艱難錄音的回憶就一掃而空了,只有喜悅,這可能是我第一次心情如此充實。結束之後,感覺實在是太好了。通常結束後馬上就是巡演或者排練,「真好」這種感覺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倒下了(笑)。以前的感覺是「啊,弄好了。終於逃出地獄了」,但這次的「真好」完全不一樣,我無法用言語好好解釋...


—— 但那麼辛苦,所有混音結束的那一刻,一定非常感動吧?

TOSHI:是啊,最開心的時刻是混音結束之後,久違的又和所有成員一起喝酒了。然後徹底砸爛了錄音室,那時候真的很開心。


—— 哦,我聽說了那個傳聞(笑)。

TOSHI:對吧,那時候真的很開心。自從HEATH加入以來,我們五個人第一次這樣發瘋,我覺得又重新見到了X,「啊~這才是X啊!」,看著大家喝醉酒破壞東西時,我非常高興,完全沒有負面情緒。當然,破壞東西本身可能是負面的,但那時候我們心裡完全沒有那種東西。


—— 是在興奮中開始的嗎?

TOSHI:雖然有點小問題,但成員之間還是團結的,大家都很積極。我已經很久沒喝酒了,〈ART OF LIFE〉的生活嘛!所以能跟大家見面、喝酒、發發瘋,非常開心,這種放鬆玩鬧的事真的很久沒發生了。東京巨蛋(1992年1月)結束時也沒機會喝,自大阪城(1990年5月『ROSE & BLOOD TOUR』最後一天)結束後,這是我和大家久違的喝酒。大阪城,已經快四年了呢!也就是說在製作〈ART OF LIFE〉的這三年多裡,我都沒機會有那種感覺。雖然給錄音室帶來了麻煩,但這是快樂的回憶。以前YOSHIKI就說過「想在錄音室裡瘋狂一下」,那時候是已經是YOSHIKI的錄音室了,所以他說「這裡可以破壞,因為是我的錄音室」(笑)。結果,真的就像他說過的那樣了。


—— 我聽說美籍員工把有昂貴設備的房間上鎖,不讓成員們進去(笑)?

TOSHI:是嗎?我也喝多了,記不清楚(笑)。總之休息室一片狼藉,廚房、撞球桌、玻璃什麼的也是一片狼藉。但是很好,我砸完感覺變得很豁達(笑),畢竟不是經常能破壞錄音室的。但那時候「因為是YOSHIKI的錄音室嘛~」(笑)。不過老實說,能擁有自己的錄音室真好。我也是音樂家,我的一個夢想就是擁有自己的錄音室,能在那裡喝著美酒破壞錄音室,對於搖滾音樂家來說是極好的。真的,感覺很好,雖然有很多感動的時刻,但那一刻是最舒暢的。雖然這麼說,當然不是一直都是好事,畢竟每天都很艱難,但最後真的很集中。


—— 所以這次錄音帶給你很多東西?

TOSHI:對,最重要的一點是,當我質疑自己討厭的部分時,以前的我會逃避,但這次我沒有逃避,可以勇敢面對。事情變得清晰一點時,我自己也變得更輕鬆了。那在〈ART OF LIFE〉裡是我個人心靈動態中的最大勝利。我想,過去一年,YOSHIKI自己也經歷了很多事,我想他也克服了很多。肯定未來還會有很多事,但感覺他會繼續做的...(笑)。


—— 雖然是為了在歐美發行的版本,你有沒有想過要用日語唱〈ART OF LIFE〉?

TOSHI:我完全沒有那個想法,都是YOSHIKI在做打算,但我也覺得用英語足夠傳達了。我想這首歌還是要用英語來唱。關於這個問題,YOSHIKI能給你更明確的答案。當然也考慮到了海外市場... 但是... 如果再讓我用日語重新唱一遍,我會拒絕的(笑)。「再唱一遍」我是唱不出來的,讓我回到一年前太難了。但歌詞也... 很痛,我想光是看日文翻譯的歌詞,也能理解「痛」的感覺,當然日文翻譯可能和英文原詞有一點差異,但我想,人們看了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需要這樣的長度,為什麼這裡需要這樣的獨奏,為什麼這裡有這樣的管弦樂,為什麼鋼琴獨奏是這樣的。看著歌詞聽的話,就會明白,30分鐘裡的每一秒都有它的意義,並不是為長而長,看著歌詞聽的話,就能理解。我想〈ART OF LIFE〉的整體,以及「啊,這裡想要表達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只要仔細聽的話,任何人都能理解。所以就像我之前說的,鋼琴獨奏很棒的意義,就是那個獨奏的結尾有救贖,如果那個即興獨奏就這樣混亂結束了,我覺得YOSHIKI就會止步不前,但因為最後看到了希望,我非常高興。以前可能就這樣結束了,但這次的鋼琴獨奏不一樣,明確有未來的希望,所以我很高興。我想這些東西,年輕人看著歌詞聽的話也能理解。


—— 年輕人(笑)?

TOSHI:不,我不是說自己老了(笑),但是啊... 真希望早點見到年輕人們。


PATA

    經過漫長錄音完成後的那份感動,現在,依然模糊的回憶著。


—— 自己的部分錄完後,直到完成之前,中間的製作過程都沒聽過嗎?

PATA:我錄完節奏部分後很想聽那帶子,就拿了一卷回家。我記得我帶回家了,但想聽的時候在家裡翻遍了也找不到,我應該有兩三次拿了製作中途的錄音帶,然後帶回家放著,過了兩三天想起來「哦,有那卷帶子」,想聽的時候,那帶子就不知道哪去了。


—— 真是怪事啊(笑)。

PATA:對吧?不管怎麼在家裡找,就是找不到。


—— 是不是喝醉了,不小心忘了放哪?

PATA:不,那不可能,我很肯定我把它帶回家了,然後隔天我就心想「哦,有那卷帶子」。那時候我應該一回家就要聽了,我沒聽就放著,兩三天後那帶子就消失了,真是個謎(笑)。


—— 你覺得HEATH的貝斯演奏如何?

PATA:我覺得他努力創作了好的旋律,演奏了很好的貝斯。真的,剛加入就遇到那麼長的曲目錄製,對HEATH來說一定很艱難,但我真的覺得他做得很好。


—— 這次的混音工程師是誰?

PATA:是Rich。我想除了我之外的部分,應該都是Rich做的。


—— 母帶處理是在哪裡做的?

PATA:在紐約做的,但那時候我已經回日本了,所以具體的情況不太清楚。我只回日本一周,幾乎是瘋狂的行程,那一周裡... 大約四天時間做了現場演出,還參與了兩天BAKI的錄製。


—— 那麼,PATA是什麼時候完整聽過〈ART OF LIFE〉?

PATA:在混音的時候。我再次回到洛杉磯後.. 大概是6月吧。等等,我只回日本一周,結束的前兩天... 那就是7月7日,七夕。雖然洛杉磯沒有七夕,但那天在日本是七夕。應該說,就在錄完主唱的那天,我們馬上開始做混音。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混好了其他部分,全部完成後,加入了TOSHI的主唱軌,進行了最終混音。我真正完整聽到〈ART OF LIFE〉就是那時。


—— 那之前已經開始混音了嗎?

PATA:對,通常混音是從鼓聲先開始的對吧?然後,已經完成的樂器也做了混音,TOSHI的主唱部分也有一些了,所以也一起混了,最終完成主唱錄製時,我們開始最後的混音。


—— 聽了混音完成的〈ART OF LIFE〉,你有什麼感想?

PATA:「啊,原來這首曲子是這樣子啊」,我是這麼想的(笑)。我雖然知道結構,但最後我聽的版本只有我的吉他聲(笑)。那帶子,我確實是保留著的。


—— 從你完成吉他部分到發行作品,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PATA:是的,真的過了挺久。


—— 高興嗎?

PATA:當然,我很高興。「原來這首曲子是這樣子啊」,既有這種感覺,又有「啊,終於完成了」這種感覺。


—— 最早聽到的試聽帶和最終完成品的印象完全不同吧?

PATA:當然了。因為是真人在彈奏嘛,所以和最早的帶子完全不一樣。確實是有種「太好了」的感覺。


—— 跟你心裡構想的〈ART OF LIFE〉有差異嗎?

PATA:比我想像的更好。


—— 在哪些方面?

PATA:各方面(笑)。


—— 我不想要這種模糊的回答,能不能更具體一點?

PATA:就算你這麼說,我本來就是個模糊的人啊。現在連電子產品都有很多模糊的東西呢(笑)。但我認為從很多方面來看,這個作品比我想像的更好。不過在錄音室聽混音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一次因為需要檢查一些東西,在家裡聽了一下... 之後就沒有再聽過了。


—— 那是為什麼?

PATA:因為它太長了(笑)。說真的,我家裡沒有完整連貫的那種帶子。那首歌很長,所以在混音的時候,混音台的推子不夠用,不能一次性完成混音。所以樂團的部分就單獨混,前奏的琶音部分也是單獨混,鋼琴部分也是單獨混,後來才把它們連成一體,但我只有樂團部分的帶子。所以就算我想在家聽也聽不了(笑)。聽說在日本也沒有發放樣本,而是在唱片公司舉行了試聽會。有雜誌人士告訴我,他們是在試聽會上聽的,連成員們也沒有帶子嗎(笑)。但這是一首好歌,很酷,「幹得好!滿分!」,我感想就是這樣。


—— 某種意義上,這是X迄今為止的總結之作吧?

PATA:喂喂,總結代表要結束了,別這樣(笑)。


—— 我是說包含了X的各種面向,所有的元素。

PATA:對,真的包含了很多東西,我覺得很不錯,是典型的X,典型的YOSHIKI感覺。


—— 一開始就知道歌詞是英文的嗎?

PATA:是的,我想一開始就決定了,但我對歌詞了解不多,我連日語歌詞都不太明白,更不用說一堆英文單字了(笑)。雖然我不是對歌詞完全沒興趣,大致上我知道它們在唱些什麼,但如果讓我去翻譯英文歌詞,那就超出我的能力了。我倒是對旋律之類的更感興趣,有時候會因為詞語的排列而覺得「哦,這很酷」,但如果要我認真去理解歌詞,那我可能就不會那麼做了。我想會有日文翻譯,所以對於細節部分,我會看了翻譯之後再思考。


—— 回到日本時,你有看到街頭到處都是〈ART OF LIFE〉的巨大廣告牌嗎?

PATA:5月回洛杉磯之前,在青梅和環七相交的地方看到了,「那裡貼了真討厭的東西啊~」我這麼想的(笑)。


—— 為什麼是討厭的東西?

PATA:因為上面寫著發行日期啊(笑)!我心想「真的能在那天發行嗎?」,而且上面還寫「接受預購中」,我妹(PATA的妹妹在唱片行上班)又對著我說「哥,你們這次是真的要發行了對吧?不然我又要跟客人道歉了!」我被她這麼碎念(笑)。


—— 《Jealousy》也是延期了對吧?

PATA:對,好像延期了不少時間吧,我記得定了發行日期之後,就一直往後延。


—— 這已經是X的常態了(笑)。

PATA:妹妹還對我說「每次都要道歉已經成為常態了」(笑),但這次真的按時發行了,還是挺好的。我看到那個廣告牌時,完全沒把握。但不知為何,一切都按計劃順利完成了,太棒了(笑)!就是感覺「太好了,太好了」。先不管我們怎樣,如果不發行,很多人就會遇到麻煩。總之這麼長的錄製工作終於結束了,這是件了不起的事。


—— 5月份在洛杉磯拍攝時,〈ART OF LIFE〉也稍微做了一點吧?

PATA:對,只有開頭的部分和鋼琴獨奏的部分。


—— 那時候有沒有討論過要完整演奏?

PATA:那時還在錄音中呢,完全沒討論這個。


—— 有計劃在現場演出嗎?

PATA:我不想考慮這個問題,至少那首歌,我是把它和現場演出分開考慮的。這種事情問YOSHIKI去吧。


—— 如果YOSHIKI說「我們來表演這首吧!」,怎麼辦?

PATA: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時候再說吧。錄音才剛結束,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好嗎(笑)!


—— 雖然我很想在現場聽到,但聽起來很麻煩對吧?

PATA:我覺得會很麻煩。不只要擔心體力,還得記住整首歌,光是想到就頭暈。演唱會如果加了這首歌,那要演出要四小時、四小時半?光想就害怕(笑)。但我敢肯定,遲早會在現場表演的。


YOSHIKI

    就在大家都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突然爆發了一個緊急狀況,一邊跟時間賽跑,一邊迎來了〈ART OF LIFE〉的大結局。


YOSHIKI:其實... 在那之後還有一個巨大的問題,你知道嗎?


—— 我聽說之後就只剩下在紐約做母帶製作了。

YOSHIKI:本來是這樣...,但只有我和工作人員去了紐約,在那裡發現了問題。


—— 是怎麼回事呢?

YOSHIKI:首先,混音結束後,我一下子感覺非常疲憊。但雖然很累,我去紐約的前一天晚上,直到出發當天的淩晨,都在拍攝跟Roger合作的新歌(〈Foreign Sand〉)MV。


—— 啊,我也去現場看過。

YOSHIKI:那次拍攝很趕時間,對吧?


—— 確實如此。

YOSHIKI:然後我幾乎沒有睡就坐上去紐約的飛機,可能也有時差的原因,我在飯店等母帶製作完。然後他們打電話給我說「母帶製作已經完成了,過來聽一下」,我就去了。我第一次聽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對勁,首先從聲音上來說,中頻均衡的問題讓我覺得不舒服。我通常在母帶製作時會特別提高高頻和低頻,因為一般在製作CD時,高頻和低頻都會被略微削減,所以我會預先考慮到這一點,在母帶製作階段就先把曲子的音域拉得寬寬的。但是對於有人聲的中頻,如果提得太高,歌聲就會顯得很數位化,所以我當初就說過「這首歌包含很多情感,不要提得太高」,但首先我就不滿意這個平衡。


—— 所以,當然要重新做,對嗎?

YOSHIKI:對,就決定「那就再來一次吧」,聽了第二次完成的作品。這次鋼琴獨奏和其他部分聽到了微弱的「嚓」聲,我問「這是什麼?」,對方的工程師斷言說「我們的母帶製作對所有內容都是完美的,不可能有這種噪音,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是工程師推薦我最可以信賴的工作室,所以我們特地去了紐約,他們也很有自信,可能我也累了,就回答「啊,是啊。一定是我想多了」。因為時間上已經不多了,從日本來的唱片公司人員也在那裡等著母帶完成,為了即使發生事故也能安全無恙,他們兩個人分別帶著一盤母帶,搭不同的飛機直飛日本。我也因為非常疲憊,就回飯店了。


—— 這不像YOSHIKI(笑)。

YOSHIKI:現在想來,確實啊。然後第二天我坐飛機回洛杉磯,「啊,結束了啊...」,回到家,我聽了從母帶工作室帶回來的備份帶,然後真的聽到了噪聲,於是我把所有人叫來了,「聽一下,他們說不可能有噪聲,但這個噪聲只有我能聽到嗎?」,大家都說「有噪聲」,工作人員急忙聯繫了紐約的工作室,但對方說「這是不可能的,就算設備壞了,也不可能發生這種事,這是我們開業以來頭一遭。」可是,當時兩盤母帶已經在飛往東京的路上了。


—— 哇。

YOSHIKI:然後呢,那次第二次聽的時候,因為腦海裡全是噪聲,所以沒聽其他的,但我並不希望過分提升的中頻,也確實稍微提高了一點。其實那次母帶製作的時候,本來因為公司的日程安排而不能來的津田先生,偷偷躲開了Sony,跑來洛杉磯找我,那時我也問津田先生「這樣可以嗎?歌聲有點擔心?」,但他對我說「不,很棒,這樣就可以了。」現在想起來,是因為津田先生沒有參與那次錄音,所以他沒聽過最好的那一次。我們比較了母帶製作前後的帶子,結果是不可思議的,所以我們說「這樣不行,叫所有成員來,母帶要重製!」就這樣決定了。


—— 那個時候,已經飛往日本的母帶怎麼辦?

YOSHIKI:就是啊!必須得想辦法擋下來,所以我聯繫了唱片公司的人,他們自然是慌了手腳,他們說「我們馬上就要送進壓製工廠了,直接從成田機場過去了。」但我說「這樣子不能出唱片!」,最後無論怎麼都要讓他們停下。


—— 真是大逆轉啊!

YOSHIKI:是啊,但為什麼老是這樣呢?我也完全不懂(笑)。明明所有東西都結束了,大家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一下,正在說「那我們先休息一下吧」,這時候我卻在打電話給洛杉磯各個工作室說「我們現在要重製母帶」(笑),然後我們重新預約了工作室,開始了母帶製作。啊,對了,那時還很難預約到工作室,「你們想從什麼時候開始用?」,「現在就要開始!」就是這種感覺(笑)。最後我們說願意付雙倍的工作室費用,終於在那天晚上找到了一個剛好空出來的工作室。但還要指定工程師,那時候工程師人在芝加哥,所以打電話去芝加哥,因為一開始去的紐約工作室就是那位工程師推薦的,他似乎也覺得有責任,但已經有其他安排,完全不能離開芝加哥。但唱片公司說「無論如何都希望今天之內完成」,所以就確定了母帶工作室。然後又是一整夜不睡覺,做母帶製作,那段時間也沒睡覺... 。天亮後,第二天早上的航班上,唱片公司的另一位人員才帶著最終「OK」的母帶飛往日本。所以發行日期是有可能延後的,所幸終於完成了,真的是到了最後的最後...


—— ...真是個奇怪的作品啊。

YOSHIKI:很讓人受不了吧(笑)。


—— 但那就是YOSHIKI的人生命運吧...

YOSHIKI:但是... 人生真是艱難啊!很深奧。


—— 雖然深奧,但對YOSHIKI來說,首先就絕不平凡,對吧(笑)?

YOSHIKI:我最近受訪時根本就不會講這些故事,但是你聽了之後,就可以明白背後有驚人的劇情吧?


—— 不只是驚人,簡直難以置信,這種劇情就算是小說家或電影編劇也想不到吧。

YOSHIKI:問題在於,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笑)。


—— 但在那個時期,我們都不知道有這些事情發生,正在全國巡迴觀看「X JAPAN FILM GIGS」,被感動著,等待X復出呢!

YOSHIKI:啊,那個拍攝... 我其實曾經想要停止。


—— 哦,為什麼?

YOSHIKI:那個,原因更深一些。到了淩晨,我就想停止了,就是,我說了「請你們在沒有我的狀態下繼續做吧,從以前的現場畫面裡取材就好,我不想參與」 。總之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一直沒能睡覺。雖然我睡了,但發生了各種事件,被叫醒,然後我想要停止。大概早上8點左右,成員也來了,最終決定「我們來做吧」。是的,總是這樣(笑)。


—— 你知道這套裝備花了多少錢嗎?

YOSHIKI:我不知道(笑)。


—— 但在這種情況下,打鼓也不利。就算事後要加聲音,也只有真正用心打的鼓才像樣。

YOSHIKI:對吧,你也會這麼想。那真的很難,當時我真的很累,因為我已經是靠安眠藥在那裡發呆了(笑),所以更累。


—— 而且,表演的長度超過了完整演唱會的長度,歌單上甚至還有〈ART OF LIFE〉。

YOSHIKI:那是什麼時候加的?我已經不顧一切了(笑)... 就讓它去吧。因為那時候還在錄〈ART OF LIFE〉,正是陷入困境的時候。所以我說「錄音和拍攝,哪個更重要?」,他們說「兩個都重要!」(笑)。前一天錄〈ART OF LIFE〉也是做到最後一刻。


—— 那次拍攝看起來很緊張,因為「X JAPAN FILM GIGS」已經賣票了,很多地方都已經賣光,在那種緊張的氛圍下,如果那天不能完成所有拍攝,那一切都會泡湯。

YOSHIKI:現在想想,確實是那樣。總之真的很難。


—— 回顧起來,確實,這三年來真的很艱難。

YOSHIKI:因為呢,在這三年製作〈ART OF LIFE〉的過程中,新的想法像是要命似的湧出來,覺得「這個很酷,如果做這個怎麼樣」之類的想法不斷浮現,但是我一直在想「現在必須完成〈ART OF LIFE〉」,就感覺自己的人生就這樣停滯了... 連〈ART OF LIFE〉的封面也是,那也是從幾年前我想到那首歌的封面時就已經決定了。


—— 那個〈ART OF LIFE〉封面的視覺概念是從哪來的?

YOSHIKI:那個嘛,從一開始就決定要那樣了,我心裡已經決定了,就算有一百人反對,我也打算那樣做。嗯,所以... 就像是自己內心裡另一個自己,還有骷髏啊,有種像是表現出來的自己和內在自己的界線,是類似這種意義。


—— 那個骷髏的自己,也就是沒有表現出來的自己,是在驅使你寫下那首歌嗎?

YOSHIKI:在某些歌詞的地方是這樣。根據場景,骷髏的自己也在那,也有不是骷髏的自己在...


—— 那個骷髏,或許也是代表著「死亡」或「毀滅」這樣,象徵朝著那種形象前進的自己?

YOSHIKI:對,那是我正在與之鬥爭的另一個我,我所質疑的另一個我... 是的,那個封面的含義,也是很深刻的。


TOSHI

    在錄音的關鍵時刻進行拍攝,TOSHI回憶起那天五人齊聚時的緊張氛圍。


—— 1993年5月,為了拍攝演唱會電影,進行了一次形式上的現場演出?

TOSHI:那跟現場演出完全不一樣,當然我們也盡了最大努力,但沒有觀眾在眼前時感覺完全不一樣。我們不能說謊,有觀眾在的時候和沒有觀眾的時候,力量完全不一樣。之所以還能做到,是因為想到攝像機那邊有人在看我們,我們知道上次的情況,上次就算我們不在現場,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熱情。心裡深知這一點,我們就覺得必須努力。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的緊張感是提升了,我認為我們做到了跟現場相近的效果。只是... 畢竟人不在那裡嘛(笑),所以那不是我們全部的現場,頂多只能算是100%的努力。


—— 久違以X的TOSHI形象出現,五人在舞台上齊聚,感覺如何?

TOSHI:當然,非常想早點做現場演出,非常渴望。所以拍攝之後,也加快了〈ART OF LIFE〉的錄音進度,那時候還在錄音呢。但是... 五個人聚在一起,我很感動。雖然我們上過紅白和電視節目,但在舞台上還是第一次。光是站在沒有觀眾的舞台上就感動了,更不用說真正的舞台了,簡直不敢想像(笑)。但那次拍攝,畢竟當時很忙,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做得很好,我想那就是當下該做的事。大家久違的聚在一起,確認了這五個人一起演出的好處,還有想盡快站在舞台上的願望,所以我們都更渴望早點一起做X的演出,我認為這也是推動錄音進度的原因。說實話,我那時候不想拍攝,因為正處於錄唱的關鍵時刻,我不想被干擾,而且在那次拍攝當中,我還把嗓子搞壞了。


—— 拍攝兩天後在錄音室見到你時,你的聲音很沙啞。

TOSHI:對對,聲音完全啞了。拍攝時,一開始說假唱就行,我也因為錄音更重要,所以覺得假唱也好。但仔細想想,那個演唱會電影是全國巡演耶,可能有從沒看過X的人第一次來看,就覺得我可不能給那些人看假的。雖然畫面本身就是虛構的,再加上假唱是不能接受的東西。照我的性格,雖然錄音很重要,但我終究做不到假唱,所以我完全真唱了。這樣一來,我自己也興奮起來。該喊的地方就真的大喊出來,不知不覺就像真正的舞台一樣演出了,情緒高漲,盡情歌唱後,接下來就完蛋了,因為那時身體和喉嚨的疲勞已經積累很多,一下子就爆發嚴重後果了... 我一直躺在床上足足兩天。接著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又恢復過來,繼續完成了錄音工作。但演唱會電影能順利進行還是好事,一開始我很擔心。


—— 擔心的是什麼?

TOSHI:因為我們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有很多擔心的地方,比如動員觀眾的情況等等。雖然X並沒有真的在休息,但從客觀上來看,觀眾可能會認為X暫時消失了。後來聽說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就放心了。


HEATH

    X成員之一,站在「X JAPAN FILM GIGS」舞台上,感受到新的確定感。HEATH透露了挑戰的樂趣。


—— 關於那次「X JAPAN FILM GIGS」的拍攝,有什麼印象嗎?

HEATH:拍攝的時候啊...


—— 一開始推遲了四五個小時。

HEATH:啊,對,一開始因為沒有觀眾嘛,雖然是全套演出(笑)。所以,我心想這要怎麼辦呢?沒有觀眾的情況下要怎麼做動作?能不能盡情發揮呢?但是在做的過程中,感覺就像有觀眾一樣,就變得能看見了。


—— 是從前兩首歌開始的時候嗎?

HEATH:嗯,就感覺像是有觀眾一樣。所以我想「原來自己能做到這個程度啊」,沒必要保持冷靜,覺得挺好的。


—— 那麼以影像來說,你覺得是最佳的成果嗎?

HEATH:嗯,是的,完美。


—— 當然,在那之前也有排練和前期製作之類的,但穿著舞台服,以X五人完整陣容進行全套長度的演出,這還是第一次吧?感覺怎麼樣?

HEATH:就像... 血液逆流一樣的感覺,太激動了,不是緊張,是激動。因為之前,這個嘛,我只在影片之類的看過X(笑)。這次是PATA在我旁邊,TOSHI在我前面... 視角完全不同,跟以前看影片完全不一樣。我想這種感覺,可能只有真正站過舞台表演的人才能理解,真的很厲害(笑)。


—— 去年年底(1992年),雖然也做了兩三次電視演出,但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吧?

HEATH:是的,完全不一樣,畢竟是全套演出... 感覺完全不一樣。


—— 那次拍攝,至少有彩排之類的吧?

HEATH:沒有。


—— 直接上陣?

HEATH:是的,什麼都沒有(笑)。


—— 這也很X的風格呢(笑)。嗯,經過那些努力,現在HEATH已經透過FILM GIGS巡迴過全國了(笑)。

HEATH:對,那是我的助手呢(笑)。


—— 自從開始活動後,粉絲來信是不是也大大增加了?

HEATH:是的,我現在正在努力回信,但是跟不上。嗯,請耐心等待(笑)。


—— 至少你會嘗試回信呢。

HEATH:回信嘛,只是簽名之類的東西吧。


—— 不久之後,會連簽名也簽不完的(笑)。

HEATH:不,我會簽的。


—— 真的嗎?

HEATH:因為我在洛杉磯嘛,然後回日本就有堆積如山的信。所以我整夜都在簽...就是那種全神貫注的狀態。


—— 哇,真的嗎?

HEATH:真的,新買的筆一夜之間就沒墨水了,我嚇了一跳,是新的筆耶。


—— 等這段訪談變成文章了,會有更多人寫信給你的(笑)。

HEATH:那我還是會回信(笑)。


—— 粉絲們真的很想早點見到你們,為了那些粉絲,你肯定也想早點以本人的身份,而不是影片的身份巡演吧?

HEATH:(笑)我很想。


—— 但具體時間是秘密嗎?

HEATH:不,我自己也不知道。嗯,我只知道應該是在不久的將來。


—— 我明白了(笑)。但X一旦開始錄專輯,可能要兩年才回來。那個「不久的將來」究竟是... 什麼時候呢?

HEATH:不是X月X日嗎(笑)?


—— 而且還有錄音工作等著呢。

HEATH:是的,兩邊我都想盡快開始。


—— HEATH更喜歡現場表演還是錄音?

HEATH:絕對是現場表演,我每次做現場的時候都會想,現場就是現場... 就像游泳選手為了參加奧運而訓練一樣。我覺得錄音就像是訓練。


—— 那對你來說,錄音不是一種痛苦的感覺,而是為了更加享受現場表演的備戰?

HEATH:嗯... 確實有痛苦,但我不討厭那種痛苦,而是喜歡那種痛苦。正因為有了痛苦,快樂才會放大。


—— 明白。加入X後,隨著時間過去,你在精神上有所變化嗎?

HEATH:精神上?嗯... 我也不太清楚(笑)。


—— 那在演奏技術上呢?

HEATH:演奏技術有變化嗎?確實有很大變化。到洛杉磯後,我看了很多貝斯手,我算是比較喜歡分析的人,會一直盯著人家的撥弦方式什麼的(笑)。顯然,那些動作流暢的人,不用說,肯定是技術好,沒有多餘的動作。我會買那些人的影片來研究,然後暫停再慢動作播放(笑)。看吧,我就是那種喜歡分析的人。所以我現在彈貝斯的姿勢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 啊,真的嗎?

HEATH:我現在對指彈很感興趣,說感興趣聽起來有點怪(笑),但我看到的貝斯手,碰巧很多都是用指彈的。


—— 說起來,拍那個演唱會電影的時候,你也用了挺多指彈,對吧?

HEATH:嗯,當然在演奏抒情曲的時候,但也有部分是用指彈的。


—— 另外,我看電影的時候注意到了,你的和聲很棒。

HEATH:(笑)那是被逼著練的(笑)。坐在鋼琴前,由YOSHIKI老師教(笑)。


—— 那你也可以唱歌嗎?

HEATH:我喜歡唱歌。


—— 這麼說來,你在東京也去過卡拉OK吧?

HEATH:哈哈哈。


—— 那之後,HEATH在X裡的個人視覺形象之類,比如說演唱會電影那樣的舞台服,你打算以那種風格為基礎嗎?

HEATH:關於妝造髮型之類的... 我其實沒有特別考慮這些事情,所以我覺得隨著時間的不同會變動很大。


—— 那種事情你也是自己考慮嗎?

HEATH:是的,反過來說,我覺得什麼都可以,我其實挺喜歡時尚之類的東西。所以就算是這次演唱會電影的服裝,現在也許已經有點不同了。


—— 演唱會電影的白色服裝看起來很好,但跟你以往的形象有點不同呢。

HEATH:可能感覺比較傳統一些,以前的服裝感覺就像是「好重啊!」(笑)或者「好熱啊!」(笑)那種。


—— 也就是說,現在各種想法都還在腦袋裡整理的階段,隨著各種現場演出和不同的作品,這些想法會逐漸展開,是這種感覺嗎?

HEATH:嗯,畢竟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我覺得沒必要勉強去講這些。


—— (笑)好的,抱歉。

HEATH:如果說「我會這樣做」的話,就會覺得必須要那樣做了(笑)。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不禮貌,但我覺得,反正那些事情不需要讓大家了解(笑)。


—— 在演唱會電影裡你們演奏了〈ART OF LIFE〉,那裡彈奏的貝斯是已經完美版本了嗎?

HEATH:是的,〈ART OF LIFE〉就是那樣。


—— 完美版本的話,在現場演出時也完全能做到吧?

HEATH:但那是斷斷續續的,大概到那個部分,現場演出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從那裡之後就...


—— 那大概是15分鐘的版本嗎?

HEATH:哪會有那麼長... 其實,那不是一個版本的感覺,它只是一首曲子裡展示到一定部分,像是序曲一樣,所以實際上之後還會繼續,但那之後的部分,請買CD來聽(笑)。


—— 喜歡研究專輯封面設計嗎?

HEATH:嗯,非常喜歡。


—— 你也參與了封面的概念設計嗎?

HEATH:有幾個方案,就是問問「哪個好?」這種程度。那時候我在日本吧,然後在日本和這邊(洛杉磯)交換意見。


—— 但下次回日本是為了演出吧?可以這樣理解吧?

HEATH:可能吧(笑)?啊,真難說,我希望是這樣... 或者我就是回去購物(笑)。


—— 那就給一直耐心等待HEATH演出的粉絲們說幾句話吧!

HEATH:剛加入的時候,有人說「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請多介紹一下」這樣的意見,但最近因為也偶爾去上了電台和電視節目... 我想至少是被理解一半了吧(笑)?任何樂團都一樣,只要去看演唱會,每個人自己判斷就好。我們也不是不做演唱會,正為了演出而準備中呢。我都說,再稍等一下(笑)。這個「稍等」是輕鬆的感覺。


—— 輕鬆的「稍等」啊(笑)。

HEATH:已經有一線曙光了,可以看到光了(笑)。


HIDE

    經過一年半的空白,拍攝了演唱會電影。對於熱愛現場演出和熱愛X的HIDE來說,內心是怎樣的呢?


—— 〈ART OF LIFE〉當然也是預計會在現場演出時表演的吧?

HIDE:沒有!


—— 沒有?

HIDE:至少現在還沒有!但肯定遲早會做的吧。不過,如果沒有再多來六個吉他手,我看是辦不到的(笑)。


—— 所以對於現場版本,還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吉他部分?

HIDE:沒有辦法整理(笑)。


—— 沒有辦法?

HIDE:真的沒有辦法整理,因為一旦減了什麼東西,它就不再是〈ART OF LIFE〉了。所以,雖然我不是說非要吉他手不可,但如果可以讓弦樂部分的人來彈吉他段落,第一、第二、第三小提琴手之類的,得把他們調到吉他組來,否則沒辦法。但在現場,肯定還是會演出的。


—— 啊,但是在之前的演唱會電影裡,你們演奏了開頭和發展部分對吧?

HIDE:到那個部分還是可以的,從那之後就... 有點那個。所以「如果只是前15分鐘,還是勉強可以」的程度,正好到那個部分結束,後面就開始變得非常複雜了(笑)。但那個應該會在現場演出的,嗯,應該會演的...,嗯,肯定會的。但那次拍攝真的很累,「有可能在真正的現場演出做到嗎?」我都快焦慮起來了(笑)。


—— 真的嗎(笑)?

HIDE:已經有多少年沒做過了?一年?兩年?...是兩年嗎?


—— 自1992年1月東京巨蛋以來。

HIDE:那就是一年半吧。哇,真的是,非常累。一年老一歲,感覺就是那樣啊。


—— 是體力的問題嗎?

HIDE:嗯,是體力的問題。那次拍攝真的很累,我自己啦。


—— 但是你看起來很有活力啊,感覺不出累。

HIDE:那當然不能看起來累啊(笑)!不過我真的很累,真的很驚訝,身體居然變得這麼不靈活了... 嗯... 那次真的很累,很驚訝。


—— 但那是不是因為和一般現場表演相比,〈ART OF LIFE〉的部分比較多了呢?

HIDE:嗯,其實沒有差太多,跟一般演唱會相比,情況應該不會那麼糟糕。


—— 是一開始就覺得累,還是到了安可曲附近才累?

HIDE:一開始就不行,最後也不行(笑),完全喘不過氣來。我平常在舞台上一點水都不喝,一點都不。有點像拳擊手一樣。而且我也不吃東西,連演出日的前一天也不吃不喝,這樣做起來會有點可怕,但也能變得更加鋒利,不是嗎?


—— 有點禁欲的感覺。

HIDE:嗯,對對,我通常是那樣的,但前一天我喝多了(笑),可能是這樣才鬆懈了吧?因為是拍影片,可能我小看它了。


—— 但稍微訓練一下,感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對吧?

HIDE:如果有觀眾在的話,嗯,那就沒問題了。


—— 在之前的拍攝中,雖然有上電視,但畢竟是久違的五個人一起,站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深刻的感受?

HIDE:嗯,後來看完成的影片時有那種感覺,但平時做的時候並沒有,特別是在表演的時候,基本上,我站在舞台上的時候不怎麼看別人(笑)。當然大致上會用餘光留意一下,因為要避免撞到別人,所以大概知道誰在哪裡(笑),但基本上並不會特別注意別人在做什麼... 吧。NHK的時候(去年的《紅白歌唱大賽》),我還忘了這是第一次和HEATH一起站在同一個地方呢,直到後來看了螢幕(笑)「哦,對吼~」,這可能是我的缺點,我上了舞台就不能保持冷靜。


—— 但錄音錄了這麼久,有時候會想念現場演出嗎?

HIDE:是啊,偶爾想著,X也可以做個現場演出,但是你也知道,錄音和現場表演之間有天壤之別,但沒有好壞之分。有時候在雜誌上看到有人說在巡演中寫歌,我真是不敢相信(笑)。挺了不起的,但對我來說完全無法理解(笑)。我認為寫歌的環境就像分辨稻田的播種季和收成季一樣,必須好好區分(笑)。


—— 剛才說你喜歡錄音,是因為工作上的樂趣?

HIDE:嗯,有趣。


—— 你也很喜歡現場演出對吧?

HIDE:也喜歡現場,所以我把興趣當作工作。嗯,做樂團的人大概都是這樣,因為我沒有其他興趣。


—— 如果讓你選,你喜歡哪個?

HIDE:兩個都喜歡... 但是你知道的,兩個都不能一直做下去。現場演出也不可能每天都做,如果真的每天都做可能會厭倦。嗯,我有這兩樣東西交換著做,應該就很好了吧。


    
「未來~然後是…」

TOSHI

—— 話說回來,〈ART OF LIFE〉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正是X的巔峰之作,充滿了迄今為止X的全部魅力嗎?

TOSHI:〈ART OF LIFE〉真的把X所有的魅力都包含進去了,說它是X的集大成一點都不為過。裡面有美麗的部分,也有激烈的部分... 就是所有的一切。


—— 而且這首歌也是關於YOSHIKI人生,用音樂的形式表現出來。

TOSHI:沒錯。如果繼續說錄音的話... 唱了八個月,聲音自然會慢慢變化。剛開始的聲音和最後的聲音完全不同,完全銜接不上,因為聲音本身在變,錄音室也在變,而且在美麗的部分和激烈的部分之間,還必須調整聲音的運用。YOSHIKI追求完美,甚至連聲音的光澤都會檢查。「今天的光澤不行」,如果光澤不適合,那天就不會繼續進行了。YOSHIKI比我自己還了解我的聲音,就算我覺得「很好」,他也會說「不行」,我說「昨天和今天沒什麼不同啊?」,他會說「不,不一樣」,但那時候,真的有微妙的區別,也許別人感覺不到,可能只有我和YOSHIKI能理解... 那時候他會說「今天就不要唱了,讓你的聲音休息一下吧」。所以才花了那麼多時間。我也是人,不可能每天的聲音狀況都一樣,有時候嗓子的狀況好,有時候不好,就算休息了一整天,恢復的情況也有好有壞。YOSHIKI會根據我的聲音狀況決定「今天聲音有光澤,就錄這個部分」或者「今天比較有勁,就錄那個部分」。從這個角度來看,維持精神狀態也很困難,但那就是錄音時的狀態。考慮到連聲音的微妙變化都要錄製,所以才會花那麼多時間。


—— 是保護喉嚨嗎?

TOSHI:是的。所以在心裡,一直都在想著保護嗓子的事,一直在自我控制,持續著"不管做什麼都不快樂的時間",總覺得被什麼束縛著。就算錄音結束了,這種感覺到現在還在繼續。這不是唱歌的問題,而是英語的問題,或是自己的個人作品和X單曲的問題,老是有什麼事情擺在面前,持續著這種狀態。所以可能永遠都無法抹去這種感覺。但雖然有這種感覺,我還是想朝著積極的方向前進,既然住在一個這麼無憂無慮的地方,洛杉磯,我想在自由的時間裡無憂無慮的度過。錄製完〈ART OF LIFE〉之後,我逐漸開始有這樣的心情了,所以我也曬黑了(笑)。錄完那個之後,我還負責幫一個叫保阪尚輝的演員作曲,然後同時排練X的曲子,再來X的錄音就開始了,簡直就是泡在錄音室裡啊(笑)!


—— 真是瘋狂的行程啊!

TOSHI:真的很瘋狂(笑)。


—— 聽起來好像在講別人的事一樣(笑)。

TOSHI:所以我盡量不去想自己的事情,因為一想到就會頭暈。


—— 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YOSHIKI可能真的很喜歡TOSHI的聲音。

TOSHI:如果被他討厭的話,我會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唱歌(笑)。


—— 我覺得正是因為他喜歡,所以才會那麼挑剔。

TOSHI:嗯,我也喜歡自己的聲音,我自己也會覺得「唱得真好」。但YOSHIKI會提出各種要求,因為他認為有可能辦到。我自己感到沮喪,也是因為認為有可能。如果覺得「做不到」就放棄的話,就是在逃避了。其實我也曾經精神狀態不好,想逃避過,但如果YOSHIKI哪怕有1%相信我有可能,我的積極面就會湧出來,會覺得「必須要做」,然後就會努力了(笑)。所以我認為YOSHIKI比我更了解我的聲音,如果我靠近可能會影響我聲音的東西,他會生氣的。


—— 是指什麼呢?

TOSHI:可能我的聲音對YOSHIKI來說就像寶物一樣,所以有時我甚至覺得他不想讓我接觸它。雖然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那麼想,但我覺得有時候他可能會有這種心情。


—— 那如果TOSHI生活太放縱,嗓子狀態變差了,YOSHIKI會怎麼樣?

TOSHI:他不會手忙腳亂的(笑),他要嘛生氣,要嘛就走掉(笑)。當然他不會直接干涉,但我覺得他想干涉。反過來說,因為我覺得YOSHIKI可能會擔心我,所以我自己也會節制。我說節制... 是指嗓子的保養。


—— 戒菸了嗎?

TOSHI:我現在沒在抽菸,我這人有時候會這樣,錄音的時候我根本不抽菸。現在我的個人項目剛剛結束,再過不久X就要開始了,但想到YOSHIKI可能在擔心我,我就不會太過分,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的聲音(笑)。畢竟我的聲音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覺得我不想辜負他的期待,這種感覺可能存在於心裡的某個地方吧。總之,因為他在某種意義上比我更了解我的聲音,我覺得他從一個不同的角度深刻理解了,所以我也會覺得「太棒了」,也會想「必須要加油」。


—— 那你就能堅持下來了。

TOSHI:但... 因為是「音樂」,如果沒有一些「樂」,可能就難以創作出好作品,所以雖然一直有被束縛的感覺,但也有些放鬆的時刻,不是說去哪裡玩之類的,而是像和工作人員的閒聊、吃飯時這樣的小事,雖然只是一些小事,但身邊的工作人員都會注意要讓我放鬆,所以我覺得這次是在工作人員的支持下完成的,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那麼刻意用心,但我確實得到了很多幫助。就算是為了讓〈ART OF LIFE〉更好,但如果不跟任何人說話,一直關在房間裡,那心裡也會很難受。


—— 可能會適得其反。

TOSHI:嗯,現在冷靜回想起來是這樣的,但我真的想過要盡量不跟人講話,甚至YOSHIKI也說了,雖然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也曾經叮嚀我「不要講太多話」。


—— 剛完成《Jealousy》那時,你做了喉嚨手術,大約兩周時間不能跟任何人講話,對吧?

TOSHI:那真的很難受!雖然很難受... 但也有一點樂趣(笑),用寫字跟比手勢來代替講話,雖然長時間不講話很糟,但偶爾這樣還挺有趣的,決定今天就不講話了,然後一整天就什麼都不回答,這樣也挺輕鬆的(笑)。


—— YOSHIKI叮嚀「不要講太多話」時,你怎麼想的?

TOSHI:我懂他的意思,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笑),他也沒嚴格要求我不講話,我想他的意思是「保持這樣的心態」。所以我也覺得自己應該這樣考慮嗓子的問題。


—— 持續八個月保持這樣的心態,精神上一定非常困難吧?

TOSHI:並不是整整八個月都保持那樣的心態,只是在心情非常好的最後一個月左右。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持續了八個月的錄音工作確實有點讓我精神崩潰,但這段時間,個人演唱會對我產生了好的影響。雖然第二天就必須回洛杉磯,但能在粉絲面前演唱,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做了演唱會和一些活動,感覺獲得了很多東西。如果沒有那些,我想我會更難受。從時間上來說,可能一直待在洛杉磯會更輕鬆一點,不過精神上可能會更痛苦。但我在那裡感受到了某些東西,非常想要「加油」,想著「他們都在等著我,我想早點回去」。我一出現在那種場合,就會從觀眾那裡接收能量,不是隨便哪裡都能聚集那麼大的能量,這是個大好機會。特別是野音演唱會釋放的能量真的很驚人。可能連飛碟都來了不少吧(笑),我都被震驚了。我一站上舞台,自己也會釋放能量,但也能吸收很多回來。雖然對觀眾有點不好意思,但那種歡呼和氛圍,能感受到那種感覺,帶著它回洛杉磯,真的很棒。YOSHIKI也很羨慕我,「TOSHI很好啊,能開演唱會」,我想他其實也很想上台表演。上台很開心,很感動,還能獲得力量,可以和大家充分互動,不上台其實挺難受的。所以下次上台的時候,X肯定會爆炸的,我們積攢了很多能量,觀眾也一樣。我覺得我們對演唱會的期待可能比觀眾的期待還大,觀眾雖然也很期待久違的演唱會,但我想我們的期待可能更大... 雖然不能這麼武斷(笑),但我對X的演唱會的期待非常大,我想X的所有成員都是這樣,所以我覺得屆時一定會是場驚人的演出。


—— 再來就要開始製作進軍世界的專輯了。

TOSHI:是的,做完了〈ART OF LIFE〉,我才能開始考慮海外的事。之前對進軍海外完全沒有想法,腦子裡一點概念都沒有,只是一心想著必須要學英語,會很辛苦之類的,就這樣。大概是因為我根本不相信X會去海外演出吧。


—— 即使召開了記者會?

TOSHI:是的,那時候感覺還不太現實,感覺就像「以後總有一天會做的...」,還是很遙遠的感覺。〈ART OF LIFE〉對我來說比進軍海外更重要,因為〈ART OF LIFE〉就像一座大山橫亙在我面前,但現在終於結束了,我也有所成長,現在才開始能真正思考海外的事情。雖然我面臨很多挑戰,比如英語發音的問題等等。〈ART OF LIFE〉在製作過程中,也決定要在歐洲發行,所以對於發音的準確性非常苛刻,我們甚至重錄了一次。


—— 是因為發音不標準?

TOSHI:對,一開始完成的時候,發現有些地方的發音不夠標準,就全部重錄了,那真是令人絕望的工作。我自己唱的時候,根本分不清發音的差別,別人告訴我「應該這樣」,但我自己感受不到差別。雖然我努力試著做到一樣的發音,但還是會被告知「不對」。不過考慮到以前也有日本人在這裡出過專輯,也表演過,接受過各種挑戰,我覺得並非辦不到。但... 現在對我來說,發音問題是很大的負擔。YOSHIKI學習能力強,頭腦也很好,已經說得很流利了,我真是佩服,也覺得我也得加油,但我的問題不只是語言,還有唱歌時的發音、MC時的表達,都需要正確處理。想到這些... 真的很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笑)。


—— 人們經常說,因為發音基礎的骨架不同。

TOSHI:對,骨架完全不同。有時因為發音不標準,我都想打自己的頭,畢竟外國人的口腔結構和舌頭的肌肉發展都不同,從現在開始肯定很艱難... 雖然說得好像跟我無關(笑),但我得加油。因為我偶爾環顧四周時,發現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 比如說?

TOSHI:比如說,唱片公司、經紀人、律師等等,不知不覺都準備好了,而且都是你無法想像的頂級人物。我們的經紀人居然是Doc McGhee...。


—— 就是曾經做過Bon Jovi的Doc McGhee?

TOSHI:對,他曾經跟Bon Jovi、Scorpions、Mötley Crüe等樂團合作過,是那些超一流的樂團。不知為何他就在那裡,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他。YOSHIKI在這方面也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但對我來說,當我發現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時,我有點困惑。Doc McGhee這個人真的很能幹,所以我就想「啊,要開始動手做了」... 雖然接下來可能會很艱難,但我覺得現在我能克服這些了。


—— 看來對TOSHI來說,個人活動和〈ART OF LIFE〉都非常重要?

TOSHI:對,但我開始個人活動時的想法是「這肯定對我有幫助」,在受訪時我也說過很多次。老實說,如果我不這樣相信,對其他成員也不公平,我也會覺得沒有意義,所以可能是為了說服自己,在受訪時也提到了這點。現在它成為現實,我真的很高興。透過個人活動,我能暫時脫離X,做了個人錄音,做了個人演唱會,可以客觀的從外面看待X。比如說,我一直想做一些跟X不一樣的事情,從不同的方向攻擊,太過專注於X,想了很多東西,完全離開了樂團。起初是一連串的試錯,我只想做一些跟X不一樣的事。從那裡開始,我一直認為,這終究會對我有好處,所以我一直堅持下來。當我暫時脫離X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很多東西。首先,我了解自己的潛力了,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也認為自己可以獨力完成。但我也了解到,我非常需要X。最容易理解的一點是,我重新確認了「我喜歡X」的事實,長年待在樂團裡可能會忘記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在X裡了,所以我理所當然是X的成員。可是一旦我獨自一人,再看到X的影片時,我就意識到我是多麼喜歡X,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歡X的人,就是那麼喜歡X。當我重新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就心想「我還能在X裡做更多,我必須做更多」,我就是這麼想的。透過個人活動來磨練自己,然後回饋給X,我打從心底就是這麼想的,我喜歡X!


—— 這麼直接說出來,讓人有點害羞呢(笑)。

TOSHI:對吧,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可能也太過理所當然,讓我差點忘了。今天的採訪標題可能就是「我果然還是喜歡X」(笑)。所以我相信所有事情最終都會回到我身上,目前來看,我認為果然沒錯。


—— 話說回來,你還主演了舞台劇。

TOSHI:對,有正式公演,而且在那之前還有一個月的彩排,所以那段時間X的進度就會停滯,我也感到很抱歉... 。但是,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參演這部舞台劇,因為需要彩排一個月,那段時間X就不能活動,這肯定很難受。雖然我想參演,但我想「肯定不行」「還會有下次機會」。但在〈ART OF LIFE〉錄音期間,我還是決定參加了,對我來說是個重大的決定。如果是個人錄音,可以趁X的空檔完成,但舞台劇一定要回日本,就做不到這點,會阻礙X的進展,絕對不行。其實我一度打算拒絕,已經給了「NO」的回答,但我內心還是非常想試試看,思考了很多天,所以我決定至少跟成員們講一聲「雖然會給大家帶來麻煩,但我還是很想去演,我相信這對我、對X都有好處。」因為有這樣的信念,認為這是我的大好機會,無論發生什麼都會沒問題,那種莫名奇妙的自信就湧上心頭了,所以我決定把我的感受坦白告訴每個成員,我不確定大家是否同意,但他們說「可以」,所以我就參演了。既然決定做了,就必須學點什麼回來,我很有這種自覺。我喜歡被感動,就像為了感動而活一樣。雖然我透過演唱會、錄音等多種方式感動過,但我覺得這齣舞台劇能從完全不同的角度給我帶來感動。我心想,要跟我之前遇到的人完全不同的人一起創造作品,在舞台這個世界裡,一定會有很大的感動。所以我非常想嘗試,就是尋求新的感動吧!我很貪心(笑),演唱會的感動當然很棒,但如果可以,我還想了解更多不同的感動,所以最後我決定參加。


—— 背台詞是第一次吧?

TOSHI:當然,一切都是第一次,台詞、演技、舞台,全都是第一次。從某種意義上說,就算是X的舞台,如果說是演技的話可能也能算是演技,如果說是台詞的話也許能被視作台詞,但那些都不是別人給的,都是自己做的。可是這次有劇本,有人設計動作,有導演,是別人決定的東西,這點完全不同。然後,我能不能演好戲呢(笑)?還有,我有點擔心台詞,因為我到現在還會搞錯X的歌詞或我個人的歌詞,在舞台上一激動就全忘了,歌詞全亂了,「那句是什麼?算了,隨便吧!」這樣(笑),在音樂界搞了十年都這樣,只憑一個月的彩排,我很擔心能不能記住劇本裡的台詞,而且還要演戲,還是主角。X有五個人,有「這裡是吉他獨奏,留給HIDE就好」或「這是YOSHIKI的獨奏」這樣的部分,總是有我可以躲到旁邊的空隙,但這次舞台劇,我是關鍵人物,想躲也沒得躲(笑)。但因為我相信所有經歷都會變成自己的加分項,所以我認為自己證明了這一點。


—— 是不是好奇心或興奮感更甚於擔心?

TOSHI:可能吧,最近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變得不那麼容易慌張了,比如現在談論海外發展,只要有嘗試的機會,我就非常高興。「會很難」或「做不到」,別人會有各種說法,但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就試試看吧。實際上並不簡單,但我想以這種心態去面對,我認為X現在嘗試的事情非常艱巨,但如果成功了,可能會改變日本音樂界的歷史。不知不覺中,我們也到了可能會改變日本音樂史的位置,想到這裡就覺得激動。出道時說過「要改變主流」,但現在已經到了遠遠不止那個程度的地方。雖然一路上不斷嘗試和探索,但不知不覺就到這裡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這裡,可能未來也會突然發現自己到了某個地方,所以...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我想我們都會繼續前進,各式各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我想我會繼續堅持下去。那時候,我想我們又會這樣回顧過去,屆時我可能還會受訪(笑)。話說回來,受訪真是件好事呢!


—— 為什麼呢?

TOSHI:不把話說出來,很多事情就不會明白不是嗎?平常沒機會談這些事,一旦冷靜回顧,親口說出來,就能真正確認了。雖然在受訪時也很少有機會談到真正深入的話題,但只要遇上深入的採訪,也能讓我好好整理思緒,確認自己走過的軌跡。我很幸福能聊聊〈ART OF LIFE〉的一切。以前有次受訪之後,我感覺談了跟沒談一樣,更想逃避。


—— 是不是因為「不想回憶」的心情比較強烈?

TOSHI:對對,如果被問到「講講錄音的事」,我會回答「不想去回憶啊」,每次都這麼說(笑)。但這次不一樣,這次回憶滿滿,所以當聽說這本書的事時,我想我應該參與,因為可以講很多,我可以坦白說出我心裡的動搖和矛盾。如果只是在雜誌上簡單聊聊,就很容易被誤解,變成大新聞。


—— 如果只突出「很辛苦、很困難」或「曾想過退出樂團」這些部分...

TOSHI:對對,如果只突出這部分,那可就糟了。「TOSHI爆料!」會變成大新聞(笑)。但這是人心的動態,發生各種事情是很自然的。接下來就是好的反應了,雖然我說「完成了,其他隨便吧」,但我還是很在意(笑)。預約期間大概有兩年半吧(笑),很久以前當〈ART OF LIFE〉還沒定好怎麼做的時候,就有人寄「已預約」這樣的明信片到我的廣播節目(笑)。通常宣布後一個月左右就會出專輯的,但X現在的狀態不錯吧?FILM GIGS得到了LAWSON支持,那時候去LAWSON,不是寫著「X JAPAN」嗎?


—— 不是寫著... 是在店門口掛著橫幅呢!

TOSHI:橫幅(笑)!但這種「即將動起來」的感覺很好不是嗎?我想電視上也放了很多我的廣告,HIDE也出個人作品了,PATA也有個人作品,感覺開始活躍起來了,很好啊!希望能一直衝刺到大舉復出。將來肯定還會發生各種事,但我都想全力以赴,有時可能會粉身碎骨,有時可能會征服難關,但還是希望將來能像現在這樣,回顧一番,侃侃而談。


—— 挑戰雖然很艱難,但這是一種值得的生活方式,對吧?

TOSHI:嗯,我覺得自己選了一條有趣的人生道路,雖然很難走,但也很有樂趣,很有意義。不過,也因此幾乎沒有時間休息(笑)。


—— 前陣子,你有過三天假期,對吧?

TOSHI:有是有,但三天嘛,不也挺好的!畢竟我唱了八個月呢(笑)!不過其實我還是在工作,因為我在寫歌,只是嚴格來說不在洛杉磯,但也不算完全的休息。但我如果閒下來三天就會焦慮,就會想「不工作真的行嗎?」。


——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做貧窮心態(笑)。

TOSHI:我就是有貧窮心態啊!原來是這樣啊(笑)~雖然我有這種感覺,但原來真的是這樣。不過我真的不適合那種生活,那個休息的地方是海邊,陽光燦爛,我坐在泳池邊喝香檳,看書,塗防曬...


—— 聽起來很優雅。

TOSHI:是很優雅對吧?但我不行,那種生活三天我就受不了。原來... 我真的是有貧窮心態,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但沒必要說的那麼直嘛(笑)~


—— 因為「貧窮心態」這個詞好像就是為了TOSHI這種人準備的(笑)。

TOSHI:我自己也明白,但這個詞聽起來不怎麼酷(笑)。但確實,如果什麼都不做,就會開始擔心「這樣真的可以嗎?」,所以我追求完全沒有這種擔憂的世界。


—— 是指?

TOSHI:就算休三天也不用擔心任何事的生活,我想達到那個境界。畢竟我老是覺得必須做些什麼,老是在被什麼追趕的狀態中奔跑。我想達到一切都清晰明朗,內心沒有任何負擔的地步,那是我的夢想。然後,「我想寫點音樂,那就試試看吧」...這樣愜意的退休生活是我的夢想。


—— 那樣就像老爺爺的生活了(笑)。

TOSHI:所以我在成為老爺爺之前,是無法過上那種生活的。等退休才能過那種生活,「雖然沒什麼必須做的事了,但因為喜歡音樂,偶爾還是會唱唱歌」的生活,那才是我的夢想。住在可以看到海的山丘上,偶爾去開開遊艇,家裡有個錄音室,偶爾也能大鬧一番(笑)。然後回日本有很多粉絲,在東京巨蛋開演唱會... 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笑)?大家都變成老頭了,但還是秀出帥氣的髮型在舞台上表演,那樣的人生真好啊!想朝著那種幸福的地方,現在只能全力奔跑了。


—— X有計劃下一張專輯了嗎?

TOSHI:當然有計劃... 但何時發行還沒有定案,我們想早一點製作,大致計劃是明年開始製作面向全球的專輯。不過跟往常一樣,X的計劃總是不太確定,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明年我們可能會向全世界出發,我們已經拿到了出發的票,接下來就看我們怎麼奔跑了,如果能衝破世界的高牆,我會很高興;如果失敗了,我們會再接再厲,我認為只要我們決定挑戰,就可以無限嘗試,至少明年會是一個更大飛躍的年份,朝著更厚的牆壁衝撞的一年,不繫安全帶(笑)。


—— 還是會繼續奔跑下去,對吧?

TOSHI:我覺得能繼續奔跑是一種幸福,別無選擇,只能前行,就算是夢想著退休生活,那種即使休三天也不需要擔心的生活(笑)。


HEATH

    〈ART OF LIFE〉就是我們要說的話,擁有不懈探索精神的貝斯手本色。


—— 對X來說,〈ART OF LIFE〉占據了什麼樣的位置或存在,你有什麼感受嗎?

HEATH:嗯... 〈ART OF LIFE〉就像是... 核心,或者說是母體,有了〈ART OF LIFE〉,周圍就像臭氧層一樣環繞著各種曲目...有這樣的形象。


—— 而且這也是HEATH加入X後參與的第一部作品。當然,〈ART OF LIFE〉有一個大主題,那就是描繪了YOSHIKI的半個人生,但對你來說,頭一次為X錄貝斯的作品,你自己有什麼主觀感受嗎?

HEATH:畢竟是第一次... 而且加入了管弦樂團,是一部組曲,還這麼長... 。但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和珍貴經驗,肯定經歷了很多平時做不到的事、體驗不到的事,像是下一個想法啊,這些也有很多。錄音這種事情,我真的想挑戰性嘗試一下,就算是麥克風擺的位置,或是放置音箱的方式,甚至是弦的類型,我都持這樣的態度。就算別人說「那樣做絕對不行」,我如果不親自試一次就不會甘心。如果腦海裡有了「如果這樣做,可能會變成這樣」的假設,我就得實際去嘗試一下才滿意。


—— 那你這次錄音嘗試了新東西嗎?

HEATH:有,確實有,但還有很多沒嘗試過的東西。


—— 那這次的〈ART OF LIFE〉,是你往後錄音時嘗試各種新想法的起點嗎?

HEATH:是的,我錄完之後回到日本,實際上還在工作室裡搬了很多音箱,做了很多嘗試,雖然只是搬了很多貝斯音箱到錄音室裡...。


—— 只是貝斯音箱嗎,有那麼多嗎?

HEATH:雖然沒有那麼多(笑)。首先,如果一次性放那麼多,上面錄音室正在使用的人會生氣的(笑)。


—— 這是為了下一部X的作品嗎?

HEATH:自從我住在洛杉磯後,不分類型的聽了很多樂團,也開始聽一些蠱戮系的音樂,那種感覺的... 我也能做得出來。在聽那些音樂的時候,嗯,總覺得將來會有用的,所以就放在那了。是的,下一個點子吧(笑)。所以我現在想的是,下一張完整專輯就是展示我自己的舞台,所以在我心裡,〈ART OF LIFE〉是一種特別的想法。〈ART OF LIFE〉確實是一首非常厲害的歌,但僅憑那首歌的貝斯就將我定義為『HEATH的貝斯就是這樣』,我會有點為難,因為不僅僅是那樣。


—— 但你確實是熱愛貝斯的人呢。

HEATH:我平時就是這樣,看著電視... 是不是叫手閒不下來,不知不覺就拿起貝斯彈了,那成了一種習慣。


—— 在日本的時候也這樣嗎?

HEATH:是的,早上一醒來,頭髮亂七八糟的(笑),就坐在沙發上,接著就不知不覺抱著貝斯坐下了(笑),然後就一邊抽菸一邊彈,已經成為習慣了。就是一種習慣。


—— 現在帶來了三把貝斯嗎?

HEATH:不,那邊的房間還有...。另外,這附近有很多吉他店,專門賣老舊的,我也想去那些店裡看看,但一直沒機會。


—— 除了彈貝斯,幾乎沒有別的活動了。

HEATH:所以工作人員老是問我「你平常都在幹嘛?」,但其實我什麼都沒做,也不去哪裡玩... 就是坐著或彈貝斯。


—— 在X裡這是難以想像的,你是X裡非常認真的成員(笑)。

HEATH:但並不是因為「我必須做這個」而彈的,就是覺得彈貝斯很開心。簡單來說,就像有些人非常沉迷打電動一樣,雖然我偶爾也會打電動,但我覺得感覺是一樣的,沉迷打電動的人會玩到天亮對吧?我覺得就是同樣的感覺。


—— 那是不是已經開始準備新作了?

HEATH:是的,是這樣。


—— 那個階段HEATH也會參與作曲嗎,現在是在準備中?

HEATH:是的,現在正是那個階段。


—— HEATH應該很喜歡現場表演吧?

HEATH:是的,確實,實際上我是個現場表演狂(笑)。


—— 那想要盡快做現場表演的心情一定很強烈吧?

HEATH:是的,我想表演,還想在Live house表演(笑)。


—— 那應該不行吧,肯定不可以。

HEATH:不,但是,如果我們想做,應該能做到吧。X之前也有做過吧?我不清楚。


—— 是的,在澀谷EGG-MAN做過。

HEATH:那就能做。


—— 對於X接下來的方向性,HEATH個人有沒有「這就是個!」的想法?

HEATH:下一張專輯,畢竟是要面向全世界的... 所以對此完全沒有壓力之類的。


—— 已經有一些具體的曲子了嗎?在你要在新專輯裡貢獻的曲子?

HEATH:啊,我的嗎?那是秘密(笑)。


—— X總是充滿秘密啊(笑)。

HEATH:我一旦寫歌就是一大堆的作品,所以我不會去篩選。比如說,我不會去篩選為了給X的曲子,反正就是先寫一大堆,然後從裡面挑出我覺得好的東西。現在還沒整理好,所以現在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但我確實存了很多首創作。


—— 庫存的量多嗎?

HEATH:是的,雖然有些是部分的,但數量相當多。


—— 那簡單說來,主要是以什麼風格居多?

HEATH:搖滾(笑)。


—— (笑)那當然了。

HEATH:我不是五花八門的風格。


—— HEATH加入後,X還不知道會怎麼在專輯裡加入你的元素,這部分非常值得期待。在這方面,也有你自己想做的,或者覺得會是這樣的東西吧?

HEATH:是的,雖然還沒聽到下一張專輯的曲目,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但我希望能把在〈ART OF LIFE〉中學到的東西作為加分項,希望能帶著更進一步的自我前往那裡。


—— 我明白了。關於〈ART OF LIFE〉,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事情?

HEATH:就算被要求講〈ART OF LIFE〉,也不知道該講什麼(笑),在我腦海裡,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你認為這是怎樣的一首歌,用一句話來描述?

HEATH:沉重。


—— 沉重?

HEATH:沉重,可能是不輕易開口的意思吧。我不太說是因為... 不想隨便說些什麼讓人覺得「就這樣啊」,而感到遺憾,我希望大家聽了以後自己去感受,我認為沒必要對這首歌加上什麼註解。是的,為什麼要出這本書呢(大笑)?我覺得去聽那個音源就夠了,它已經是我們要說的話了。


—— 我明白了,完美的總結了(笑)。

HEATH:但是,我真的那麼認為,如果我想起了什麼沒說的話,我會打國際電話回日本(笑)。總之... 〈ART OF LIFE〉就像是X的終極形態,或者大家會想「〈ART OF LIFE〉是X的終極形態!」,似乎有這樣的人,但那完全不是... 出了這個之後,還會發生更驚人的事。


—— 還會有令人驚訝的事情來象徵著復出嗎?

HEATH:是的,不能小看(笑),〈ART OF LIFE〉這首歌不是結束。


—— 就像是從這裡再次開始?

HEATH:是的,實際上已經開始了(笑)。


HIDE

    隨著〈ART OF LIFE〉的完成,X現在正準備向世界展翅高飛。面對在日本等待的寂寞粉絲們,HIDE做出了回應。


—— 那麼,發行了這個終極經典作品〈ART OF LIFE〉後,對於X接下來的展望有何看法?

HIDE:我覺得沒變吧,應該是什麼都行... 不是概念,而是好歌就是概念。就像我之前說的,基本的方向應該沒變。比如說,就算是要在美國發行,我也不認為會做一些美國化的事情。當然,如果在美國發行的時候,肯定會聽取一些意見,但是基本的方向絕對不會改變。也不是方向啦,該怎麼說呢,比如... 不會專注於某個特定的風格,那種東西應該是沒有的。


—— 但是,至少在把全世界當作目標的情況下,無論是美國風格、歐洲風格,當然還有日本那個場景中的目標等等,總會有一些區別對待吧?

HIDE:嗯,什麼也不改變。因為... 他們認為現存的X很好,所以才會簽約的。


—— 反過來講,這是日本粉絲們擔心的一件事,如果變成了世界級的,可能就回不來了,對日本來說,可能會變得有些寂寞,這種情況會發生嗎?

HIDE:啊... 但是嘛,我們是日本人(笑),我會回來的(笑)。但是你看,比起這種事,我們出去是為了做讓那些支持者感到驕傲的事。嗯,反過來說,如果我做得好,好消息也會傳回日本;如果評價不好,壞消息也會傳回來。如果說「沒什麼消息,他們到底在幹嘛呢?」那樣的話,那就讓他們擔心好了(笑)。因為,哥哥們嘛,看啊,是在外面努力的。跟那群大傢伙打交道,用這小小的身體硬撐著呢(笑)。不要只是「回來這邊吧,回來這邊吧」,應該反過來,「那暑假到國外去支援一下吧!」,這樣的心態也挺好。


—— 那麼在X中,〈ART OF LIFE〉的位置是?

HIDE:感覺就像本丸。


—— 啊,什麼?

HIDE:就像,在城堡裡說的那個。


—— 啊,本丸(日本城堡中心部分的天守閣)啊(笑)!

HIDE:是啊,所以不是那個,X的普通曲子,如果把〈Silent Jealousy〉比喻為法國料理,那〈ART OF LIFE〉就像滿漢全席(笑)。


—— 就像是需要四天才能吃完的感覺?

HIDE:嗯,大概是那種感覺吧。我們之間有個共同的口號,但我忘了是什麼了。「長啊,大啊,還有什麼來著」那種的(笑)。完成的時候我們還講好要一起這麼說來宣傳,但因為是很久之前的事,所以我忘記了(笑)。


—— 啊,那最後,回顧這兩年來一直進行的〈ART OF LIFE〉,對這兩年間和〈ART OF LIFE〉相處的時間,簡單總結一下。

HIDE:嗯... 就像是兩年沒見,妳依然是個美女那種感覺(笑)。但說真的,我就是那種感覺。


YOSHIKI

    在遙遠的創造之旅上,披著荊棘前行,〈ART OF LIFE〉中的表達者YOSHIKI講述了他的決心與至福。


—— 耗費多年以來,終於完成了〈ART OF LIFE〉,現在有什麼感想?

YOSHIKI:現在嗎?我非常幸福,就算行程再繁忙,我也非常幸福,很積極對吧?雖然老是會有些小問題,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但我只能克服它們。過去幾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不完成這首曲子,我就無法前進,這個念頭一直在我腦海中。現在完成了,我真的感覺自己向前邁進了。


—— 〈ART OF LIFE〉發行後,我也採訪了其他成員,他們的表情都非常陽光。

YOSHIKI:那當然了,如果三年來一直拖著,肯定會變陰暗(笑)。無論去哪裡,做什麼,〈ART OF LIFE〉這個詞總在腦海的某個角落,「必須完成它」... 三年來一直這樣,難以置信吧。


—— 發行這首曲子讓X的狀態變得非常好。之前採訪TOSHI時,他談到了錄製時的掙扎等等,他表現非常好,讓我深刻感受到X現在確實處於一個非常好的狀態。

YOSHIKI:對,非常好,非常幸福。看了音樂節目的影片,感覺很好,似乎大家都很和諧,每個人都在互相照顧... 完成〈ART OF LIFE〉後,真的沒想到一切都會這麼幸福。從那一刻起,我感覺命運似乎發生了變化,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 就好像眼前的牆壁,一整塊就這樣消失了,不是倒塌,而是之前實際上看不見的牆,就這樣悄悄不見了... 就像是幻想中的牆消失了一樣。


—— 這首曲子真的那麼重要嗎?

YOSHIKI:所以,雖然是我寫了這首曲子,是我自己寫的... 但我自己的人生也被這首曲子改變了。想到這裡,真的很神奇。只是正因如此,我現在還沒能靜下心來仔細聆聽〈ART OF LIFE〉。


——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YOSHIKI:某種意義上,我覺得那首歌的沉重程度,可能會讓聽眾也有負擔,我自己也絕不會輕鬆的去聽... 我想,如果我聽了,可能會變得悲傷。嗯,我現在還聽不了... 如果我聽了,肯定會哭。所以,就算假設沒有人被它打動,我也覺得沒關係。


—— 那麼,一部如此偉大的作品,你是為了自己而作?

YOSHIKI:真的偉大嗎?但〈ART OF LIFE〉真的很棒,這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直接這麼對我說。


—— 真的嗎?

YOSHIKI:嗯。因為我告訴周圍的人,〈ART OF LIFE〉怎麼樣都無所謂,關於它,請不要問我任何東西,所以我根本沒有接受過關於那張專輯的採訪。在雜誌的有限頁面裡,我認為無法完全講清楚... 所以我沒見過會對我說「〈ART OF LIFE〉很棒」的媒體人。所以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受關於〈ART OF LIFE〉的採訪,這讓我又回想起了很多東西,現在我還是不想聽... 我真的很容易就聽哭了。


—— 你說是為了自己而作,那〈ART OF LIFE〉在你心裡的意義是什麼?

YOSHIKI:那個... 雖然我在〈ART OF LIFE〉這首歌裡有些含糊的表達了,但如果要講它描述的時期,那就是從組樂團開始,開始做現場表演,一直到在澀公倒下的時期。這首歌是在澀公倒下後創作的,所以在精神層面上,它包含了那時的人生觀,是我在生活中想要創作的非常極端的部分,所以〈ART OF LIFE〉這首歌的意義,就是包含了所有這些,還試著去觸及這兩個極端... 所以那就是我自己。就算朋友說聽完那首歌哭了.... 不管他們怎麼說,我都覺得沒關係。你也知道,通常你出一張唱片時,你會聽到它的評價。但〈ART OF LIFE〉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在我內心,對我自己,甚至在我整個人生中都是個結束。只是正如我之前說的,〈ART OF LIFE〉從旋律在我腦海裡浮現的那一刻起,就是TOSHI的聲音了,所以我必須要透過X來完成這件作品。


—— 談到X的話,〈ART OF LIFE〉這首歌,可以說是從音樂上讓X完全自由的作品。

YOSHIKI:是的,本來,為什麼要以樂團形式做音樂呢?這方面我也經常被問到,尤其是那首歌裡有那麼多弦樂的部分,還有將近10分鐘的鋼琴獨奏,而且還是即興的... 那確實很奇怪(笑)。美國人說「不必依靠藥物,聽那段鋼琴獨奏就能讓人陶醉。」那段確實不像有10分鐘那麼長,非常緊張... 


—— 總之,那是一首了不起的歌。就算是為了給自己畫下一個休止符,那首歌帶給許多人的感動我認為也非常強烈。

YOSHIKI:當然,如果能達到那種效果,我會很高興。前陣子我回日本時,從粉絲那裡收到了一束花,上面附了一封信... 我常讀那些附在花束上的信,信裡寫著「〈ART OF LIFE〉太棒了,我覺得我明白YOSHIKI先生在做什麼了。能寫下這些話我真的很幸福」,我心想「有人能懂我真好啊!」。當然,那不是全部,但我之前暫停活動時首先說的就是「下次復出時,我會用音樂表達所有這些想法」。所以我想〈ART OF LIFE〉可能是表達了其中之一... 。但身為音樂人,歸根結柢都是這樣的,就算不講話,也能透過旋律來表達自己。我認為那首歌首先就是這樣的作品。


—— 對我個人來說,聽這首歌會讓我振奮,會讓我燃起「好,我要加油!」的鬥志。

YOSHIKI: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但真的,我把我的生命賭在音樂上,那是我必須保持的驕傲。如果一年能做出一百首自信之作那就好了,但我做不到,所以我真的想要全情投入到每一首歌裡。如果沒有那種驕傲,是不可能花三年時間製作一首歌的,那簡直難以置信。


—— 從經濟效益上來說,那是最糟的(笑)。

YOSHIKI:但真的,從戰略角度來看,稍微退一步來看投入的費用,從客觀角度看會想「這是在搞什麼東西!」(笑),而且還只是一首歌,這是『戰略家YOSHIKI』無法理解的(笑),任何人都絕對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那種事(笑)。「而且還花了三年!」,沒人能理解。


—— 真的無法理解。

YOSHIKI:但是,純粹的『藝術家YOSHIKI』就是這麼做了,畢竟『藝術家YOSHIKI』很強大(笑)。


—— 而且回顧至今為止的歷史,我覺得這首歌自身似乎拒絕被完成,直到一切都朝著良好方向發展的時期到來,它才點頭。〈ART OF LIFE〉好像有自己的意識,它一直在等那個時機一樣。

YOSHIKI:難以置信,但是歌曲擁有意識的話,那就... 太棒了。


—— 所以反過來說,這首歌可能不應該在《Jealousy》的時候就完成。看到〈ART OF LIFE〉的完成,才有了現在的X。這麼一想...

YOSHIKI:可能是這樣吧,那時候的《Jealousy》不是這樣的。我甚至沒有親自參與某些歌的混音工作... 所以可能真的是這樣... 。我自己寫的歌,真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 YOSHIKI的潛意識裡作出的命運選擇,到目前為止從沒錯過。所以「YOSHIKI的整個人生,或許可以稱之為生活的藝術,即〈ART OF LIFE〉」,這不就是《NUDE》的主題嗎?也就是說,當YOSHIKI的人生不能被作品化時,YOSHIKI的人生就會結束... 也有這樣的部分...

YOSHIKI:那我是不是會一直繼續活在我自己的〈ART OF LIFE〉裡...


—— 然後那會成為下一個〈ART OF LIFE〉。

YOSHIKI:是的...。只是我在煩惱,你怎麼看?羽積先生,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笑)。


—— 嗯,這確實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下一個〈ART OF LIFE〉的可能性...

YOSHIKI :〈ART OF LIFE〉的續集,我該寫嗎?... 那真的很奇怪。當然有很多人問我「你會寫〈ART OF LIFE 2〉嗎?」,周圍的人都說不要寫第二部(笑)。


—— 我能理解周圍人的意見(笑)。

YOSHIKI:……續集的日子會來嗎?我不知道...。但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可能會自己開始想像。當我開始寫某些東西時,可能會想「這就是〈ART OF LIFE 2〉!」。也許不會叫〈ART OF LIFE 2〉,可能會有不同的曲名。


—— 可能吧,我覺得你正在學的管弦樂編曲,就像你心裡無意識的聲音在準備續集了。當你完全能自己寫出管弦樂編曲的時候,這就跟舒伯特或巴哈一樣,到那時,你可能會聽到一個聲音說「可以寫〈ART OF LIFE 2〉了」...

YOSHIKI:我自己內心會發出命令嗎?


—— 我覺得會的。

YOSHIKI:自己內心發出命令,真是太厲害了。


—— 因為到目前為止,你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就算是在澀谷公會堂倒下,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這樣,如果那時沒有倒下,〈ART OF LIFE〉也許就不會誕生,或者如果在洛杉磯也沒有倒下,〈ART OF LIFE〉可能會跟著《Jealousy》一起發行。

YOSHIKI:那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嗯......


—— 所以我覺得讓你在那時倒下,是為了告訴你「時機到了」,那是無意識的聲音... 我是這麼認為。但如果真到了那種程度,就算是本人接受採訪,自己內心的命令到底是什麼,聽了這些話也不會明白(笑)。

YOSHIKI:也許是這樣,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劇情呢?


—— 充滿未知數... 對YOSHIKI來說,完全不知道(笑)。

YOSHIKI:我自己也不知道(笑),那真的是不知道。


—— YOSHIKI的未來無法預測。我們之前也談到了〈ART OF LIFE〉的完成讓X變得更強,但這可能是為了面對更困難的狀況而獲得的力量,現在雖然處於非常好的狀態,但我擔心,隨著獲得的力量增加,也許會遇到更大的困難...

YOSHIKI:(笑)請別這樣啊,羽積先生,別說還有更多的事要降臨了(笑)。但當我回想起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我自己覺得一直在變得更強,但總是會有比那更大的痛苦掉下來,幾乎是難以承受的困難降臨。比如說東京巨蛋的三天公演,從外人看來,我好像站在人生的頂峰,但那時的我卻遇上了最糟糕的事... 而且之後半年多的時間裡,問題接二連三... 真是難以置信。不過現在想起來,就是因為有那些不想碰到的事情,我們才能提升到更高的層次,無論是身為一個人還是其他方面。


—— X也因此不會停下來吧。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現在還不知道...

YOSHIKI:接下來會有什麼呢?再來一次那樣的苦難,然後一年後我們再這樣談話嗎(笑)?但是... 比那更大的苦難... 那只能是「死亡」了。...除了「死亡」我想不到別的。


—— 所以,〈ART OF LIFE〉給你帶來力量,就是為了讓你不會到達只能想到「死亡」的地步。

YOSHIKI:是這樣嗎?變得更強大後,會有更多的事情襲來嗎... 其實我現在也在考慮很多大事,如果我現在推進的事情都成功了,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我正考慮那樣的事情... 所以會有很大的困難降臨吧,真是讓人興奮,但困難可能就在某處等待著那樣的我... 不過我有勇氣跨越那樣的牆,就像到目前為止的事情一樣,嗯,沒問題的。如果是半途而廢的話,那還不如不做呢,我會繼續積極的活著,我已經準備好了(笑)。還有一件事我想說,這首〈ART OF LIFE〉裡歌詞的意思,〈TEARS〉歌詞的意思,所有這些連結起來的意義,在我們正式復出的時候,我希望大家能理解。


—— 但就像到目前為止一樣,所有遇上的困難都有其意義,然後當你回顧過去時,那些曾經只是痛苦的事情,全部變得有意義,把它們連接起來,你的人生之路,正是YOSHIKI的「人生的藝術」。

YOSHIKI:是的,畢竟是自己的人生。如果我認為我做的沒錯,那就夠了,就算失敗了,後悔了,也可以成為跳板,我對自己的理念有信心,所以我會繼續做我認為該做的事。


—— 憑本能行事?

YOSHIKI:對,我一直認為,人類一生中真正想做的事情,最後一定能實現。大家常說「那是理想,在現實中很難實踐」,但我認為那只是因為他們沒有真心想做,沒有採取行動。如果真的想做,就不會有失敗,直到一個人的生命結束。但那樣的人生是幸福還是不幸,就不清楚了,我已經不清楚了(笑)。為什麼我要經歷那麼多苦難去錄音?為什麼要超越極限去準備演唱會?為什麼早上痛苦的無法下床還要被送去演出會場?但既然要站在粉絲面前,就不能不全力以赴,能在演唱會上和大家相遇,真的感覺很好,那就是幸福。所以現在,〈ART OF LIFE〉已經成形,我在自己的人生裡畫上了一個休止符,接下來就從這裡開始了,還有很多事要做,那可能是我的任性,但我想繼續向著下一個目標努力,請讓我努力吧!



    花了四年時間構思,三年時間錄製,前所未有的巨作〈ART OF LIFE〉,就這樣完成了。

    但這是「完成」,而非「終結」,只要YOSHIKI繼續奔跑於他的人生道路上,將他的人生化為音樂,他創作中的痛楚、賦予作品的感動,所有這些,正是他的生活本身,就是所謂的〈ART OF LIFE〉。

    「我把我的生命賭在音樂上」,他這麼說了。

    這首〈ART OF LIFE〉因為需要傾注相當於四年的時間,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是YOSHIKI在過去創作的所有作品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里程碑。為了敘述這一首曲子,就算耗費了一本書的篇幅,還是感覺沒辦法詳盡描述它的意義,〈ART OF LIFE〉就是如此偉大的作品... 但這僅僅是序章。然而,這是一個太過沉重、太過感動的「序章」...

    他現在已經活在下一篇〈ART OF LIFE〉裡了。在創作的孤獨掙扎中,當他將那旋律和詩句寫在樂譜上時,我們又將如何接收那其中的美、苦難、痛楚、歡樂呢...?


「〈ART OF LIFE〉...那是一場永恒的旅程,

那是一場永遠滴著血的旅程...

那是一場永遠在尋找自我的旅程...

那是永不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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