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東海林のり子 採訪TAIJI

TAIJI:東海林姐!好久不見!(遞上一大束花)

東海林:哦!這是給我的嗎?好漂亮!謝謝!

TAIJI: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

東海林:是啊,是啊,上次我們見面是在澀谷公會堂演唱會之後。

TAIJI:您特地來看那場演唱會!樂團成員都非常高興說:「東海林女士來了,真不敢相信!」(笑)

東海林:哪裡哪裡.. 在你們開始巡演之前,你們的藝術總監打電話給我說:「這首歌真是太棒了,快來聽聽!」好像是〈Apocalypse (Revolution Stone)〉。

TAIJI:您是在電話裡聽的嗎?

東海林:是的,我很喜歡那首歌。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想:「真希望能快點聽到專輯,快點去看演唱會!」

TAIJI:真的嗎?

東海林:是啊,我甚至在筆記本寫了「去澀谷公會堂看TAIJI的演唱會」,然後當我去看演唱會時,把這個劃掉了。

TAIJI:老實說,巡演前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們的演唱會一個觀眾都沒有,所以我非常緊張。

東海林:這真是... TAIJI,你上台時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TAIJI:如果化妝的話,妝很快就會掉。與其花時間化妝,還不如去做音樂。

東海林:就是像現在這樣,隨時可以跳上哈雷機車。

TAIJI:是的,這就是我的自然風格。

東海林:原來如此。

TAIJI:現在在D.T.R裡不一定要打扮,我們可以用音樂來裝飾自己。

東海林:了解。在那場演唱會上,〈Voiceless〉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TAIJI: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歌曲。

東海林:這首歌是三年前寫的?

TAIJI:大約是五年前。這首歌注入了很多感情,是在我一個很重要的人過世的時候寫的。

東海林:原來如此...

TAIJI:既然你這麼喜歡,現在就現場聽聽吧!

東海林:現場?!

TAIJI:唉,我今天沒帶吉他來!

東海林:真可惜!不過你跟我提這個,對我來說就像夢想成真一樣。明天上班我一定要跟那些喜歡搖滾的同事炫耀:「你們猜我昨天遇到誰了?」(笑)

TAIJI:既然您這麼說,我應該寫一首歌給您。就叫「のり子」吧(笑)。

(全場一陣大笑)

東海林:(環顧工作人員)啊,大家都在笑!

TAIJI:也許可以叫做「のり子 My Love」吧(笑)?

東海林:那你太太會怎麼說呢(笑)?!

TAIJI:沒事沒事(笑)。

東海林:D.T.R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

TAIJI:這是一種炸藥的縮寫。還可以是「DIRTY TRASH ROAD」的縮寫,也可以解讀為「DRIVE TO REVOLUTION」。

東海林:哇,很棒!

TAIJI:70年代是硬式搖滾的時代,而我們想要展示一場革命,90年代的我們可以創作出比70年代更酷的音樂。

東海林:了解。演出結束之後,我進了化妝室,看到樂團成員聚在角落說著:「我們沒有表現好」。這代表TAIJI對音樂確實要求很嚴格。

TAIJI:我和樂團成員們都不認為我們的成功純粹是走運。一開始我們在Live House表演,然後在更大的場地。但對演出的態度從來沒有變,它還是像在學校時一樣,帶著最純潔的感情,期待演出。如果只是制式的表演,那緊張感就會消失。

東海林:當我看到TAIJI對音樂如此嚴格時,感受到了非凡的氣息。

TAIJI:如果沒有轉換心情,你就會被淹沒。那時就不可能把其他樂團成員帶上,而且.. 自己也難以前進。還有一些內在的衝突。

東海林:但其他人卻沉浸在TAIJI的世界中。

TAIJI:也許吧。我們以120%的力量演出。成不成功,黑還是白,都無所謂。當然,如果失敗了,我會非常沮喪;如果成功了,我會非常開心。

東海林:是的。

TAIJI:某種形式的賭博。

東海林:沒錯,確實存在風險。

TAIJI:確實會讓人害怕。

東海林:沒有人會像TAIJI這樣思考,但我可以理解這種感覺。當我去上班,主持節目時,跟其他電視台的競爭就開始了。當工作人員說這件事應該交給我時,壓力就增加了。

TAIJI:東海林姐,您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主持這些節目,雖然您也可以主持喜劇節目,但您選擇了繼續您的事業。這可能很辛苦,但我很了解您。

東海林:啊..

TAIJI:現在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東海林姐的光輝歷程。但是,當一個人堂堂正正的工作,而不是為了快速升遷,這是很棒的。同時,其他人可能會用不同的方式看待工作。這只是您性格的一個方面。總之,我認為要持續下去是很難的。

東海林:是的,雖然困難,但不能尋找輕鬆的道路。我認為,追求挑戰是很自然的。

TAIJI:是的,這樣很棒呢。

東海林:沒什麼特別的啦。對了,我認識的很多人,包括我的朋友,都想跟TAIJI學習。有些人努力工作,但在某個時刻開始追求財富,雖然他們本來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而你出專輯、辦演唱會,不考慮收入,也不指望賺很多錢。當一個人投身於他喜愛的搖滾中,擺脫了對商業的顧慮,而且不妥協,這是很棒的呀。

TAIJI:也許,未來這將是不現實的作法。但我們都在尋找聲音,一起創造音樂,這對我來說是一大優點。否則我根本沒辦法從事音樂。特別是原聲吉他,當只有弦和手指時,它聽起來總是很真誠,不管是緊張的時候還是平靜的時候。為了能夠堅持下去,不受壓力的影響,必須非常喜歡這份事業。

東海林:TAIJI總是對自己很嚴格,或者說,總是努力實現比可能性更大的目標。這很重要。同時,你也從不讓大家看到你全力以赴的樣子。

TAIJI:是嗎?我很高興(笑)!

東海林:我也認為這很棒。

TAIJI:但東海林姐也是這樣的人啊!

東海林:是嗎?我也很高興(笑)!TAIJI,你有去陪產嗎?

TAIJI:有,第一胎和第二胎都有。

東海林:有學拉梅茲呼吸法嗎?

TAIJI:是的。

東海林:當第二個孩子出生時,那天是演唱會的還是簽名會的日子呢!

TAIJI:那天是簽名會的日子,就在演唱會前夕(笑)。我去陪產,然後立刻又去了簽名會。「耶!寶寶出生了!一切都好!」(笑)。

東海林:噢!真了不起!

TAIJI:那天的原聲音樂會非常成功。我投入了很多感情。

東海林:孩子肯定也會成為一個音樂家!

TAIJI:讓我們拭目以待!

東海林:在D.T.R的專輯中,有一首歌的歌詞作者被標記為Julia(譯註:大女兒的名字)

TAIJI:是的。

東海林:我一開始非常驚訝。

TAIJI:當然,她自己沒有寫歌詞,這是我看著她時所想的。

東海林:原來如此!

TAIJI:在原聲專輯中有一首歌叫做〈First Small Song〉。我寫這首歌時,回憶起女兒出生時的那些感覺。

東海林:這首歌好美喔,也非常情感豐富,好像反映出了爸爸的擔憂。

TAIJI:這是我第一個孩子,我經歷了一種文化衝擊,無法用言語表達這種感覺,所以決定寫一首歌。當第二個孩子出生時,我有一種「耶!他來了!」的感覺,這也反映在音樂中。

東海林:確實是的。

TAIJI:我提前創作了這首歌,希望以後能教給他,等他能理解時。

東海林:非常好的禮物!

TAIJI:我從頭到尾都在生產過程中陪著。女性真是令人驚嘆的存在。所以在分娩後我開始準備吃的給她。

東海林:是誰教你烹飪的呢?

TAIJI:我17歲開始就就一個人生活了,都自己做飯。

東海林:但很多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自己做飯。

TAIJI:吃外面很花錢呀,所以沒辦法,只能自己動手做飯(笑)。

東海林:切菜感覺有點像在彈貝斯。

TAIJI:是啊,咚咚咚(笑)。

東海林:TAIJI,你看起來真是滿足的樣子!你確實很珍惜你的家人。

TAIJI:從小我就看到媽媽哭了很多次... 所以,看了《海螺小姐》之後,我很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好好珍惜我的家人。

東海林:原來如此……

TAIJI:我的粉絲也經常遇到家庭問題,所以會收到很多信,請求我給他們建議。其實,寫信給我的人有各式各樣,甚至還有三四歲的小孩子。他們用平假名寫著:「TAIJI - 好棒!」

東海林:然而,即使如此,TAIJI身上還是感覺不到日常的平凡氣息。

TAIJI:沒有嗎?

東海林:如果見到你、開始問你的家庭和孩子的事情,就不會感覺到。

TAIJI:當我有了孩子後,我開始思考生命的奧秘和轉世輪迴。童年時我得了腎病,這種病有五個階段,在第五階段時人就會死。我當時處於第四階段。

東海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TAIJI:那時我大約五歲。臉腫得很厲害,就像糖尿病的狀況。大家都說我會死,但危機過去了。我在醫院住了八個月。康復回家後,我開始畫畫。畫一些鮮豔的色彩,有點像極光。大概那時我看到了一些東西。這跟人們的觀念有關,就是人死後,靈魂會前往宇宙。

東海林:原來如此。

TAIJI:您聽說過蒙古的葬禮儀式嗎?

東海林:我聽說過一些。

TAIJI:在蒙古,葬禮形式會根據人的地位而不同。其中有一種叫做「天葬」,這種葬禮是為了有才華的藝術家,或者希望死者能盡快重生而舉行的。遺體被石頭敲碎,然後餵給禿鷹和老鷹。當鳥飛上天時,大家都祈禱靈魂能夠盡快重生。印第安人也有一種特別的「鳥之舞」,意義都一樣 —— 讓靈魂升天、到達宇宙。正是帶著這些意象,我寫了〈Apocalypse (Revolution Stone)〉這首歌。雖然這首歌不是為了賣座寫的。

東海林:TAIJI,你真是令人驚奇的人。我訪問過很多人,我跟他們面對面講話時,大多數時候我都能理解他們。但我還是無法理解你。我很努力理解了,但一直不能完全的理解。

TAIJI:東海林姐,我覺得您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可以讓人心安。因為我是音樂家,有時候會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向內心。每次在對話時打開心扉時,對方表達的想法,如果完全跟我的信念相反,對我來說是一種打擊。

東海林:我懂。正因為你有這麼細膩的心靈,才能創作出這樣的作品。以前在X的時候,接受採訪時你都是沉默不語。但在某一次採訪之後,你說:「如果是東海林姐的採訪,我可以真誠的說話。」我當時非常高興。這句話一直都留在我心裡,也在我做採訪的時候給了我力量。那時,正是你離開樂團的時候,應該是很艱難的時期,但你微笑著說了這句話,我到今天還記得你那個模樣。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寶貴的回憶。

TAIJI:我真的可以坦率的跟您交談,雖然您可能沒辦法完全理解我,但您會仔細聽我講的話。

東海林:是的。在那次採訪播出後,我收到了好多信件,其中有人寫:「第一次聽到了TAIJI的真實聲音!」和搖滾音樂家的對話,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的領域,所以我非常高興呢。至今還保存著這些信(微笑)。

TAIJI:您看起來很高興!

東海林:是的,這些話讓我很高興。這些年來,我開始覺得,有時候年輕人也能說出很精彩的話。你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好了。

TAIJI:也許這些年來我們都變得更溫柔了。

東海林:或許哦。我很高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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