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0月,《X-ism》TAIJI訪談

X的根基裡有著不言而喻的"某種東西"

內心裡有很多個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該死!不能輸!」這種精神可以說是X的色彩。在X的成員當中,TAIJI是最能表現出自己鬥志的人。HIDE是這麼形容TAIJI的:「他對音樂這件事非常熱情,勤奮苦練,絕不服輸。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這份"熱情"是"該死的!我可不能輸!"這種不服輸的精神,他的本性大概就是這樣。」

    正如HIDE所說,TAIJI對待音樂的態度十分真誠,非常上進,不是以被動的立場保護自己的位置,而是不斷在打破『貝斯手』的框架。傳統上來說,貝斯手在樂團裡都是配角,是支援的角色,但原本是吉他手的TAIJI,卻超越了吉他手和貝斯手的界線。

    如同彈吉他一般在操縱貝斯,近十分鐘的獨奏,把貝斯彈成了鋼琴,將節奏樂器變成旋律樂器,大展自己獨特的世界。1990年2月4日在日本武道館,場內一萬名粉絲和音樂界人士都被震撼了。X一直在顛覆社會大眾的常識,在那一刻更是成長了一大步。TAIJI的貝斯獨奏成了X的必要戰力。『ROSE & BLOOD』巡演的最後一天,在大阪城展演廳之前,TAIJI因為右臂受了重傷,手肘附近縫了十四針,但他堅持帶傷上陣,圓滿完成了演出。真是個有毅力的鐵人。


    那真是有夠痛的啊!但打了止痛針之後感覺好了不少(笑)。感覺有點飄飄然,應該是藥效起作用了吧,演奏時有點搖搖晃晃的,重心不穩,就算想點弦也做不到,兩隻手都是。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感覺挺不錯的(笑),真是服了。現在比較沒那麼痛了。我算很幸運吧,因為沒有傷到肌肉。我是喝醉了腳步不穩撞到玻璃窗上,流了挺多血。在大阪城的時候,我還擔心能不能扛下去,但多虧了止痛藥和意志力的幫助,總算是扛過來了。這個傷口就像紋身了,手上留疤了(笑)。當時玻璃切得很深,傷口都張開了,連裡面都看得見,天啊,我感覺就要暈過去了(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痛。


    關於X這個樂團,總感覺酒是個問題呢!大家不喝酒時都是好好先生。聽說TAIJI喝酒後的英勇事跡不勝枚舉(笑)。平時他是個酷勁十足的人。


    你知道嗎?大家都說我是克己主義者,但其實我不太清楚自己的真實性格,因為內心裡有很多不同的我。偶爾我會思考,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我?我有很多不一樣的性格面。有覺得「我不應該這樣做」的一面,但我也有「我是搖滾樂手」的一面。我還有非常討厭規矩的一面,內心總是亂七八糟的。根據不同的情況,每次都會有不同的自我跑出來。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想這種情況時好時壞,沒辦法說清楚。當我的性格表現得好時,那就真的很好。如果性格表現得怪怪的,可能言行舉止就會很極端。另一方面,有時候我會心想"算了啦!不鳥它了!",這些不同的狀態會在我身上交替出現(笑)。有時候我喜歡這種狀態,因為會讓我覺得輕鬆自在。

    比如說現在巡演剛結束,真的覺得全身上下都放鬆了。暫時不考慮寫歌,所以我什麼也沒想,腦袋空空的,非常放鬆。但是要寫歌的話可不能腦袋空空,心裡一定要激起某些情感,這也是一種樂趣。所以我在考慮去旅遊一趟,來激發靈感。

    其實我想去一個完全不同的環境。現在我想去一個大自然景色豐富的地方,很想看看大海,太平洋或大西洋都可以。南方的島嶼啊~藍色的海洋啊~都很不錯。我小時候喜歡山、喜歡大自然,從小就想住在鄉下。我是在市川市長大的,那裡是住宅區。雖然有一條江戶川,但我憧憬著汪洋大海。我也很喜歡畫畫,旅遊時我會坐火車,在膝蓋上放著素描本畫風景,回家之後再清晰的描繪出來。但現在根本沒時間做這些事,累的時候我就會突然想去某個地方,想看看大自然。山也不錯啦,但我還是更喜歡海,它讓我感覺心情很明朗。因為它很宏大,感覺真的很好。啊,北海道那邊也不錯。

    長時間巡演的話,我們通常中午起床,進場地,是這樣的生活節奏。確實會積累壓力,然後就在舞台上賣力演奏來紓壓。但長時間搞下來,我感覺都快瘋了。5月去武道館演出之前,我真的以為自己完蛋了(笑)。情緒提不上來,真的傷腦筋。直到去大阪城的時候,終於感覺到「這是最後一場」了。


自己肯定有別人無法理解的一面

    TAIJI說他「喜歡大自然」,雖然人們可能會對此感到驚訝,但他似乎非常重視精神層面的東西,也可以理解為氣勢吧!不過對TAIJI來說,關鍵似乎是在更細微的方面。


    我非常重視精神方面的東西。而且對於"氣"之類的東西很有興趣。畢竟音樂人的感受性通常要比普通人強。所以比起上班族,音樂人往往更孤獨。我和很多音樂人熟識之後,大家都有同感。每個人都在追求完美的話,就會感到孤獨,不是嗎?這樣的人就容易對精神世界產生興趣。我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有時候覺得獨處更自在,雖然上台之前不會這樣,但我常在家裡獨自一個人想事情,深深沉浸於思考的世界裡。

    我認為,其實有很多人都這樣。音樂人裡面,喜歡獨處思考的人肯定很多,可能比普通人更深入去思考自己的事情,完全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也有這樣的時候。如果不這樣,就無法創作出作品,任何音樂都是。不是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哦,至少對我來說不是。雖然像學校一樣有朋友,有密友,普通人也有這樣的共同之處,但最終還是一個人。

    畢竟,自己總會有絕對不向他人展示的部分,這絕對是別人無法理解的部分,每個人都是這樣。就像內心裡也有自己不清楚的東西一樣。既然連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麼,就會努力去探究它到底是什麼。我認為這會體現在曲子上,還有演奏之中。


絕對不能失誤的重大舞台,我總是能表現的很出色

    X的音樂,就是直接表達人類的情感。特別是對TAIJI來說,他想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反映在曲子裡。


    我想用音樂表達自己的情感。如果只談技術的話,音樂就只能從技術的角度發出聲音。但如果把情感融入音樂中,就會從更深的層次爆發出來。就像是有一種光環,一種能量被賦予在音樂之中。因為情感優先於技術的東西。首先,人類是有情感的,還有節奏感、起伏感。這些要用言語來表達的話,真的很難很難,就算你用語言說出來,別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理解的。

    至於我的音樂嘛,當我生氣的時候,嗯,生氣的時候發不出好的聲音。但在演出時會顯得很有力量,因為我會很用力(笑)。有時候需要這種力量,但細微的感覺就做不出來了。反過來說,當我無精打采的時候,整體的節奏感就會消失。當我開心的時候狀態最好,開心的時候,光是彈這個動作,就很有樂趣,然後力量也會不斷湧現。這種力量不是強破自己輸出的,而是從內心流露出來的情感力量。這種時候,我能清楚感受到每個人的音樂,我認為那是一種自然的興奮狀態。音樂是有節奏的,這個節奏會給你一種強制感,當你融入節奏時,感覺就會非常棒。在那種時候,我總是笑著彈奏。我偶爾會笑出來哦(笑)。你說我在舞台上看起來很生氣(笑)?那也是因為我想要增加音樂的力量罷了(笑)。

    2月4日在武道館和在大阪城的演出都很愉快。在大阪城的時候,我一度忘記了傷口很痛。最能享受的演出,就是從頭到尾都能樂在其中。這樣的話,不管曲子速度多快,都不會累。當曲子快結束時我甚至會想"啊,就這樣結束了嗎?"。身體上的疲勞幾乎感覺不到。目前整場演出大概是兩個半小時,但我覺得還可以再來一場。

    不過話雖如此,那麼好的狀態,一年就那麼幾次而已。但是每次在重要的大場面,像是絕對不能失誤的時候,我總是能表現的很出色。不是說我抗壓力多強,但偶爾就能碰巧能做得很好。所以我總能抓住那些不能放手的機會。就像89年3月的澀谷公會堂、4月的「ROCK WAVE」。武道館的時候也是關鍵時刻!我的力量會非常強大。我覺得這還是靠精神力支撐的吧!

    演出之前,TOSHI就會獨自一人待著,而我會在休息室一直彈貝斯,一邊想著"我是最棒的!我是最棒的!"(笑)。就這樣提高自己的情緒。「第一名」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第一,那第二名和第一百名沒什麼兩樣。對我來說絕對是這樣,從小我就這麼認為。小學的時候不管是打架還是跑步,我都必須是第一名。我以前跑得很快,拼體力的事情一定要搶到第一,不然我會不爽。嗯,回想起來,我會有現在這樣的性格真是難以置信(笑)。


X的成員,即使不明講,我們彼此也能瞭解對方

    在酒豪雲集的X中,TAIJI總是啤酒不離手,即使是在採訪的時候也是。對TAIJI來說,酒是讓自己放鬆的工具。在採訪當天他依然會去喝啤酒,「我每天都喝啤酒。以前是因為情緒而喝酒,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交際應酬……但後來真的喜歡上了」他笑著回答。雖然講話流暢,有時候會卡詞,但他說的話總是清晰而堅定。

    "情感"和"精神"對他來說非常重要。那麼他的童年究竟是怎樣的呢?


    童年?我是個搗蛋鬼,孩子王那種。性格的話,現在和那時也沒什麼區別(笑)。我老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雖然不會欺負別人,但我確實是掌控者(笑),我總是在掌控局面,大概是宣示自己是最強的這樣。不過上了國中和高中後,我就不再那樣了,但國小的時候就是那種小霸王。在X裡……有時候我也會發號施令。雖然不會說「聽我的」,但經常在編曲時會說「把那部分改成這樣試試吧!」

    談到管理,因為音樂方面每個人是各做各的,所以最終還是歸結為"感受"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通常YOSHIKI會先說「我們這樣做吧?」,然後每個成員都會考慮他的建議,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表示同意。說到底,我覺得X在音樂之外的層面,也是互相連結的,我們甚至不需要明講,就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了。我們的交流不在於言語層面,這是一件好事,但有時候也很艱難,比如當我們需要整合時,雖然我知道大家都想做什麼,但有時會感覺「這不太對勁」。但就算如此,我們也不會妥協。如果意見發生衝突時,這種衝突通常是因為對方的觀點和自己的不太一樣,比如對"酷"的標準。如果你試著去理解對方認為酷的部分,「啊,原來你認為的酷和我想的一樣」,或者「啊,原來這就是酷的地方」,這種理解往往會在之後顯現出來。有時候退一步就好。畢竟,關鍵不在於言語層面。


這五個人對事物的感受方式可能很相似,對吧?

    第二張專輯的工程師是Manowar樂團的一個叫做Rich Breen的人,是我提議介紹的。當我一開始讓HIDE聽Manowar的CD時候,他說「太棒了,真酷!」我就知道了。我本來就覺得,這東西HIDE一聽就會喜歡的。因為覺得很好,就隨意讓他聽了一下,在後台把音量開的很大聲放了出來,然後HIDE就問「這是什麼?」。當我聽到Manowar的時候,就心想,如果X用這種音樂風格來演奏會很酷,所以我想先讓成員們來聽聽。雖然每個成員的音樂愛好不同,但我們經常會在"認為某樣東西很酷"的事情上達成共識。我覺得這更多是精神層面的,也是超越理論的。

    我很喜歡TOSHI常聽的新音樂,也喜歡PATA聽的那種搖滾樂。也喜歡HIDE聽的龐克,還有YOSHIKI喜歡的古典樂。從一開始就沒有「絕不聽這種音樂」的界線。但我確實非常喜歡重金屬。現在我經常聽的是Manowar和Steve Stevens等比較新的東西,我喜歡有魅力的東西,但我也能理解其他人愛聽的音樂是好在什麼地方。我也喜歡那種老派的搖滾。

    我們選了一位曾為Manowar混音的工程師來做我們的專輯,但並不是代表我們的專輯要完全模仿Manowar的風格,這樣就沒什麼藝術性了。所以,我也期待看到這位工程師如果處理一些老派的聲音會怎樣。總之,他在聲音分配上有很好的手感,這肯定會對X未來的發展有正面影響。你問還需要其他的什麼東西嗎?嗯,還有很多呢。雖然沒到可以清楚說出"還缺少什麼"的地步,但我們正在不斷找出不足的東西,所以這次錄音就像是邁出第一步。

    在日本,聲音往往被壓縮成二維的平面。但我覺得聲音可以閃耀,有深度,讓人們體會到音的立體感。在突出每個聲音個性的同時,也要整體構建作品。《BLUE BLOOD》這張專輯聽起來也是二維的平面。如果它能更加強調立體感,我想會很了不起。這會讓作品更戲劇化,因為X是將情感投入型的樂團,這樣更容易觸動聽眾的心。你聽的時候可能會在腦海裡浮現出演奏的場景,如果能達到這種效果就太好了,我覺得這是可行的。如果大家聽到唱片有這種感覺,我會開心到激動。


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後,我發現最重要的,是思維方式

    關於X,一個永遠不變的鐵律就是「不服輸」,這是X絕不能缺失的。YOSHIKI也完全是「不服輸」的化身。但是,有時候這種情緒也會導致失敗的演出(笑)。如果列舉起來沒完沒了。有時候「我要這麼做」的情緒會讓我們向前衝,但演奏卻跟不上。這樣的失敗讓我意識到,單憑情緒是不夠的。我這麼認為……剛才提到了「啤酒」,但在談論樂團之外的澤田泰司這個人時,還有一個有意義的故事。

    我試圖用酒來交際應酬確實是真的,因為我不想破壞人際關係。有時也會覺得人際關係這件事很麻煩。所以對於不理解我的人,我在想為什麼需要改變自己來讓他們理解我?我曾經為此非常困擾,這跟樂團無關。既然如此,我開始想要更輕鬆的生活,可以說是... 做自己吧!如果對方不理解,那就代表我和那個人合不來。要是以前我可能會揍人(笑)。但現在我覺得世界上本來就有各種各樣的人。我已經長大了(笑)。

    我不喜歡的人類型是……那些自大的人!自大的人真的不行哦(笑)!如果他們的自大是本性,那就還好,但如果他們是裝出一副自大的假樣,我會覺得「這個混蛋!」,現在也是這麼覺得。所以就算是那些愛講道理的人,他們也有他們的理由。有時候,我會對他們的話表示認同,很奇怪呢。

    只要我能接受對方的言行舉止,那就好。這可以是任何事情,並不是因為我是搖滾樂手就得說「這很搖滾,讚啦!」,不是這樣的。普通人之中,就算是平常外表非常安靜的人,也有很多人的想法非常搖滾。我不喜歡沒內涵的人,以前我可能會動手揍這種沒內涵的人,但揍人家對我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再說,我也不再認為強大就是帥氣了。

    最重要的還是思維方式,我這麼想是因為經歷了很多,我遇到很多人,和他們聊了很多,有很多來往。在精神上,對我影響最大的可能是原44 Magnum樂團的"BAN",吉川裕規。我們交情很好。跟BAN桑交談之後,我開始了解他,也因為他認識了LOUDNESS的人,還有一些雜誌社的人。我覺得我變得能客觀的看待人事物,這是一個好的變化。不是別人教的,沒有人想教我些什麼,這很好。不是說「這個就是這樣,所以你應該這麼做」,而是用行為展示出「我是這樣做的」,讓我打從心底認可。


節奏感是整個樂團發出來的

    因為與各種人的接觸,TAIJI在人性方面也有所成長。可以說,這種經歷也反映在他的音樂上。他現在對音樂以外的事物感興趣的是什麼?


    是摩托車,但我沒有駕照(笑)。我以前無照駕駛,錯過了考駕照的時機。現在我不騎車了,我想試著射擊真槍,現在我對空氣槍很感興趣,它很性感,有空的時候我會整天擺弄它。受到大野先生(大野祥之/音樂評論家)的影響,我最近對這些槍械很感興趣。我現在最喜歡的是史密斯威森公司的4045,是柯特單動式轉輪手槍,彈藥是一顆一顆裝填的,非常酷。我以前喜歡這類東西,比如汽車和坦克的塑膠模型,經常組裝這些,因為我的手很巧。我還喜歡畫畫,尤其是靜物寫生。畫畫的時候很快樂哦。

    念國小學時,我的美術課總是拿5分!我曾用掉大約三盒水彩顏料,不加水,讓畫作呈現類似油畫的效果,還因此拿過金獎。我曾經想過要成為畫家,但後來因為體育和音樂等有趣的事物出現,就放棄了。總之,我就是喜歡做東西出來。暑假的手工作業,我都是很興奮的製作。我喜歡從零開始思考,創造出新的東西。音樂也是一樣的。

    剛開始學吉他時,我已經能夠翻彈一些曲子,而且自己也在創作音樂。所以在鞭擊金屬盛行之前,我實際上已經創作了一些類似鞭金的音樂(笑)。但我曾認為不應該做這樣的樂句,因為那時最重型的音樂,是像Judas Priest和Iron Maiden那樣的。所以我從17歲開始就已經在做類似鞭金的音樂。我一直喜歡速度感很強勁的音樂,雖然最近沒有那麼喜歡了,但速度感帶來的刺激,我真的很喜歡。同時我也重視節奏感,包括律動。

    速度感之中,也需要有節奏感,任何音樂都需要節奏感。我猜原始人在洞穴裡聽到從天花板滴下的水聲時也會陶醉。水滴以一定的間隔掉下來,這就是節奏。就像汽車的雨刷一樣,如果你一直聽雨刷的聲音,不知不覺會覺得很舒服,不知不覺中會感到愉悅,因為是有一定的快慢節奏。音樂就是從這種節奏感開始的,節奏感就是讓人感覺舒服的東西。當我們演出時有感受到「今天的節奏感很好」的時候,那感覺就非常棒。反之亦然。節奏感不可能只由我和YOSHIKI負責產生,它是整個樂團的東西。在此之中,節奏當然是很重要的。

    我喜歡低音。雖然我也喜歡吉他的尖銳聲,但低音是另一個維度的喜好。低音帶來的穩定感,聽起來就很舒爽對吧?但對我來說,低音感覺很色情,我覺得低音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性感哦~


一生中哪怕能交到一個摯友,那個人就是幸運的

    目前TAIJI的生活完全指向音樂。我們來探討一下他的私人生活。例如,生活環境怎麼樣?


    生活環境非常重要。特別是對我來說,回到家,或者換了不同的生活環境,就會改變我的精神狀態。當我精神狀態穩定時,做音樂也會更好。所以現在我正打算搬家,這很重要。但如果太謹慎,結果住到一個糟糕的地方,那真的會非常遺憾(笑)。所以更多的是隨心所欲,快速決定,用這種方式做事,結果似乎更好。

    這次採訪結束後,我馬上就要去拍攝了。現在我一邊受訪一邊看著拍攝準備的進展。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拍攝。雖然比以前適應多了。

    最近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從事的職業跟普通人不一樣。雖然這純粹是職業層面的事情,但偶爾見到學生時期的朋友時,他們看我的眼神也變了。雖然我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改變,但在他們看來,我上了電視就不一樣了,這讓我非常難過,我希望那些朋友能像以前一樣看待我。所以,雖然這可能聽起來有點傲慢,但我想一生中哪怕交到一個摯友,就足夠了。我深深覺得「摯友」不是隨便就能叫出口的。如果這輩子有一個能稱為摯友的人,那個人真的很幸運。我曾想把某人當作摯友,但他對我說「你已經是不同維度的人了」,然後請我幫他簽名,那真的很讓人不舒服。

    但每次這樣的事情發生後我都會思考"真的是這樣嗎?",然後感覺自己變得更強了。我確實與眾不同。家人也因為現在的情況,不反對我做樂團了。但我曾被家裡人斷絕關係,那時我19歲,高中輟學後去玩樂團。現在回頭想想,我能理解父母的感受。我以前也想聽他們的話,但不管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滿意。所以我留長髮,染成金色,這種打扮本來就不好,但我根本不打算改變這種扮相,所以一直在反抗父母。


我最近開始感覺到做搖滾樂的責任感

    我當然有對搖滾的美學。雖然這一直在變化,但以前我的美學意識,其實是非常頹廢的。我曾仰慕Sid Vicious(Sex Pistols貝斯手)。我以為那就是搖滾樂手的樣子。他是我當時的搖滾美學(笑)。現在沒有那麼頹廢了,但還是有一點東西殘留下來。

    確實,「反抗心」可能是從沒消失的一部分吧!不過這話聽起來有點幼稚,就算我到了這個年紀,這種感覺依然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感覺到一種「責任」。

    如果問到這種責任是對誰而言,應該是對那些想要做搖滾的年輕人,以及那些曾經嘗試過但最終放棄的人們,還有那些比我早幾十年做搖滾的人們。我對他們有一種責任感,這不是"義務"。當我思考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時,意識到因為我對搖滾的看法已經改變。正如我之前說的,經歷了很多事情。不僅是聽搖滾、玩搖滾來發洩,現在我已經成為做搖滾的音樂人,所以視角也變了,開始意識到,我們處於一個可以給予他人東西的位置了。只做單純的反叛型搖滾,就太淺薄了,而且搖滾總是有後繼者,我們並不是唯一的搖滾樂團。我還想擴大亞洲的搖滾界,讓它變得更加成熟。如果只是自我滿足,是做不到這個目標的。

    我說這是一種「責任」,雖然如果有人問我能做什麼,其實我也說不出太具體的東西。但我想,這種感覺很重要。我們樂團內部不會討論這些,但我讀其他成員的採訪時,感覺他們也有這樣的想法。

    這樣思考,讓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熟,但並不代表每個人必須要有相同的想法哦!如果大家都一樣,那就變成了一言堂。不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大家都尊重彼此,就算意見不一致,總是能找到解決的方法。如果我們因意見不合而大聲爭吵,那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如果我們彼此尊重,那所有的意見都可以在樂團內部共存。所以不需要為了責任感爭吵,那樣只會變成沒完沒了的口水仗。每個人都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美學。


如果不愛樂團成員的話,就沒辦法做樂團

    X一直在變化,還會繼續變化,因為進步是變化的原因。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根源,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我們五個人對"根源"的理解各不相同,但如果說出來的話,可能反而會遠離那個"東西"。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用言語表達的,像是一種心靈感應,有些東西我們不想用言語表達,那就這樣吧!因此我們會進步,可以享受音樂。現在可能是我們最充實的時刻,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音樂上。因為我們充實,也變得更從容。這會帶來下一步的進展。

    在X裡,我從來沒有感到痛苦過,跟這些成員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感到真正的危機過,雖然偶爾會想"這次是危機嗎?"但那只是一瞬間的自我意識,因為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如果我們不相愛,就無法繼續做樂團了。結果是我們都愛著彼此,成員彼此相愛(笑),但愛樂團的人,也有點和愛其他人不同(大笑),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笑)。


    TAIJI曾一度離開X,原因似乎是音樂上的問題。過了一段時間,他再次以貝斯手的身份回歸X。他不太願意談論那時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那段經歷對現在的X來說意義不大。但可以肯定的是,TAIJI之所以回歸X,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文中再三提到的那種"精神上"的東西,那種不需要言語的東西,正是成員之間堅固的信任關係。這種力量是用言語難以描述的,大家只要確認這一點就足夠了。

    TAIJI回歸後說過「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X。」這是有著共同意志的人結為夥伴、組成樂團的自然結果。在此期間,他在音樂上和人格上都有了巨大的成長,他對自己有信心,能以更廣闊的視野看待人事物,這無疑為X帶來了正能量。從他的話中,可以感受到這一點。TAIJI已經輕易超越了吉他手和貝斯手的界線。他的下一個目標是什麼?我們絕不能從TAIJI身上移開視線。


    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現在這個水平還遠遠不能讓我滿足哦!



天才貝斯手TAIJI對貝斯的「愛與野心」

貝斯深不可測,但我用吉他手的感覺超越了貝斯手的概念

貝斯是最精彩的樂器


    我最早是吉他手。大概彈了三年吉他。然後有一次,一個叫做DEMENTIA的樂團成員說「幫我彈一次貝斯」,從那之後我就轉向了貝斯。一開始是幫忙,結果成了我的職業(笑)。那時候我還同時彈吉他和貝斯,但當我開始在現場演出、周遊各地後,就只彈貝斯了(笑)。

    一開始,因為貝斯的彈法跟吉他不同,每一品的寬度也完全不同,所以非常困難。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彈。無論曲子多快,我都用十六分音符彈。說到練習,那肯定是模仿,但我對Iron Maiden的喜愛不只是沉迷於他們的音樂。以貝斯來說,我也聽了不少融合爵士,總之所有音樂都聽。這其中包括拍弦、指彈、以及撥弦。我一開始就練習拍弦。Marcus Miller和Stanley Clarke對我影響很大。硬式搖滾方面則是Roger Glover,那是他在Deep Purple時期的風格。我覺得那是剛開始接觸貝斯時非常有價值的經驗。那些經歷對我很有幫助,它們不是很華麗,但確實是非常棒的貝斯音樂。

    貝斯也有很有貝斯風格的樂句,我一開始就很羨慕那種"貝斯的"感覺,因為一開始我只會彈吉他式的樂句,不知道應該怎樣加入貝斯風格的樂句。我真是太魯莽了,類似於"這種聲音,通常不會這樣彈"的(笑)。

    加入X之後感覺就是"只是在彈奏",聽了很多音樂就彈奏這些樂句。當我的手指變得足夠靈活,可以快速彈奏時,很多人都傾向於走這個方向對吧?但我卻漸漸開始重視跟鼓手一起創造出的那種舒適感。這是最有價值的經驗。是所謂的節奏感……

    說到節奏感,它不光是像節拍器一樣的東西。不只是鼓還有吉他等,是大家一起創造的節奏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不管是正好、稍早還是稍晚。在了解這一切的基礎上,比如說鼓稍微快一點,吉他正好,那我就稍微慢一點來配合。這些東西我越來越能理解了。但這種東西不去試就不會知道,很難用語言描述。

    我意識到貝斯的樂趣,是在開始做樂團一段時間後。貝斯真的很棒,它既是旋律製造者,也是節奏樂器。而且我認為它是一種能夠引出情感的樂器,畢竟每首歌都有自己的情感,或者說表情。決定音樂性格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貝斯線。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貝斯不是一種低調的樂器,我覺得貝斯是最厲害的樂器(笑)。吉他有可能會聽起來沉悶,但貝斯做的事情是最華麗的,因為它有拍弦、指彈、還有撥弦,所以演奏的變化性非常大。而且貝斯還是一種打擊樂器,甚至可以發出和鼓類似的聲音。吉他聲有時候比較低沉渾厚,但如果想要用貝斯來實現得很好,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所以貝斯是最棒的樂器,但是最難彈。


身為貝斯手的野心

    音樂一直圍繞在我身邊。我幾乎無時無刻都在聽些什麼。給我影響最大的音樂家是Ritchie Blackmore。我特別喜歡70年代的搖滾,因為它有靈魂。不管是音色還是旋律,那個時代的音樂人似乎都有一種純粹感,他們創造旋律時不是計算著怎樣做,而是真誠表達自己的感受。在Deep Purple的專輯裡,我特別喜歡《Machine Head》,在Rainbow的作品裡,我最喜歡《Long Live Rock 'n' Roll》。Deep Purple的作品我現在還經常聽,它們的音樂真誠到幾乎讓人感到疼痛,沒有任何矯飾。

    貝斯的快感在哪裡?……當我彈吉他的時候,我只知道關於吉他和節奏的事情,可以更感受到自己。彈吉他的時候會非常關注自己演奏的聲音,絕對不會去了解鼓和貝斯的聲音。相比之下,貝斯可以讓我把握整個樂團的節奏,包括鼓聲和歌聲。可以在聽了整個樂團的演奏之後,加入我自己的貝斯旋律,以這種方式表達音樂的意義。

    貝斯是一種既能處理節奏也能處理旋律的樂器,這是你不親自體驗就無法理解的快感。我認為這是貝斯手的特權。所以,雖然貝斯手通常給人一種低調的既定印象,但我認為不應該如此。我所理解的貝斯遠遠不止於此,它是最貪婪的樂器,因為它涉及到樂團的每一個部分,我認為貝斯手可能是最了解樂團的人,會從客觀的角度看到每個人的表現。音樂對我來說就像是一種可視化的藝術。在上台演出第一首歌的時候,我就能察覺到誰的表演狀態不好。

    現在的感覺是吉他占六成,貝斯占四成。我希望把這種比重往貝斯移過去一點,我想彈奏與眾不同的貝斯,不僅僅侷限於貝斯的傳統角色。我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貝斯手,但也想嘗試一些有趣的新事物。如果用吉他手的感覺來彈貝斯,那我的貝斯演奏就會跟其他貝斯手截然不同,這足以讓貝斯不再只是貝斯。

    我最想要的是威懾力。我現在還沒有聲音上的威懾力,這是一個挑戰。像Nikki Sixx或Zakk Wylde那樣,不管怎樣,他們的音樂都帶有一種沉重的質感。沒有威懾力是不行的,我從沒想過要僅僅追隨像Bootsy Collins那樣的人,我要超越他們。我19歲開始彈貝斯,現在已經彈了五年了,我覺得終於抓到了貝斯手的感覺。我會超越貝斯手和吉他手之間的界線哦!

    X對我來說,像一個修煉的地方。我必須先超越這一步,才能邁向下一個階段。其他成員也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在樂團裡最願意表達自己的觀點。當然也會把場面搞得一團糟,有時候甚至不跟任何人講話。但這沒關係。如果不說出來,事情就不會改變。說出來之後,大家的意見才能匯整在一起。我是那種會發表意見的人。

    我是個麻煩製造者,會不停搗亂。不過之後我會仔細思考,理解這一切背後的意義。這樣一來,大家就不會隱藏自己的想法,而是表達出來,一起碰撞出火花。這很有趣。

    目前為止,快節奏的歌是我們的主流,快節奏也不錯,我認為我們應該尋找一個舒服的平衡。我知道粉絲們也期待快節奏的歌。這本來很好,但如果能讓大家透過現場演出來了解X的不同面貌,我認為X的風格也會變得更加廣泛。不僅僅是快速,而是能展現出"節奏感"。

    在X中的我,並不是按照我自己的風格來的我不在X時也是厲害的,雖然我不常跟其他成員深入討論這些東西啦(笑)。我嚮往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貝斯手,不只是樂團裡的一個貝斯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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